曾慶陽不敢怠慢,立刻調整了一下呼吸,接通了電話,語氣瞬間變得恭敬:“馬老師,您好!”
電話那頭,馬蕓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但開門見山,直接得讓曾慶陽有些措手不及:“慶陽啊,網上的動靜,我看到了。很熱鬧嘛。”
曾慶陽心里咯噔一下,試圖含糊其辭:“是,馬老師,監管中心這次的處理確實有些……出乎意料,引發了不小的用戶反彈。”
“用戶反彈?”馬蕓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卻讓曾慶陽感到一絲寒意,“我看不止是用戶吧?慶陽,外面那些風聲,里面有多少是真正用戶的聲音,有多少是別人想讓我們聽到的聲音,又有多少……是我們自己弄出來的聲音,你心里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這話如同驚雷,在曾慶陽耳邊炸響。馬蕓雖然沒有點名,但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已經洞察到餓了吧在背后推波助瀾的動作。
曾慶陽頓時有些慌亂,試圖解釋:“馬老師,我們只是……只是適當地反映一下民情,不能讓監管覺得我們……”
“覺得我們好欺負?還是覺得我們可以用民意來綁架法律?”馬蕓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慶陽,你是個聰明人,怎么在這個時候犯了糊涂?”
馬蕓頓了頓,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以為把水攪渾,就能摸到魚?你把監管中心想得太簡單了!他們敢頂著這么大的壓力開出這張罰單,就意味著他們手里有足夠的底牌,也做好了應對各種情況的準備!你現在火上澆油,不是在救火,是在玩火!”
“可是,馬老師,難道我們就這么認了?這一億罰款,還有禁止補貼……”曾慶陽還是有些不甘心。
“罰款,該交就交!錯了就要認!”馬蕓的語氣斬釘截鐵,“至于補貼,那種不可持續的模式,早就該停了!你以為靠燒錢能燒出一個健康的未來?那是飲鴆止渴!”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深沉:“我們的目光要放長遠。平臺經濟的核心是創造價值,是提升效率,是構建健康的生態,而不是靠低價內卷,最后大家一起死!監管現在出手,雖然陣痛,但長遠看是在幫這個行業擠掉泡沫,走向正軌。你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對抗,是逆勢而為,是在斷送餓吧了的未來!”
“立刻停手!”馬蕓最后下達了明確的指令,不容任何置疑,“所有在輿論上的小動作,全部給我停下來!姿態放低,積極配合監管要求進行整改!現在不是逞強斗氣的時候,是展現我們大格局、負責任的時候!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才是對所有人最好的交代!”
說完,不等曾慶陽再回應,馬蕓便掛斷了電話。
曾慶陽握著手機,僵立在窗前,額頭上不知不覺滲出了細密的冷汗。馬蕓的話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瞬間澆滅了他心中的怒火和不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后知后覺的驚悚和深入骨髓的反思。
他意識到,自己差點因為一時的意氣和對短期利益的執著,將餓了吧帶入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與更高層面的戰略眼光和監管意志相比,他那點輿論操控的手段,顯得如此幼稚和危險。
沉默良久,他再次按下通話鍵,打給了柳橙,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前所未有的堅決:
“柳橙,剛才的所有指令……取消。立刻,全部停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