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先前何山間講究劍意對拼、光污染嚴重的那一戰不同,作為罕見的、到了七境搬山仍以飛劍攻伐為主,鉆研細膩技巧的宗師,殷尋的這一系列出招,無疑顯得更有可觀賞性,能給低境修行者帶來更多的領悟。
尤其是他操控的飛劍竟然是左右不對稱、重心主要在劍脊一線上的形態,因為結構的靜態不平衡,反而使得其動態變化更加詭譎難測、不可捉摸,完全無法用常理去預判其軌跡,讓不少劍師若有所思,深受啟發。
然而,跟前幾場比試不同,高處的觀劍臺上,此時此刻的元武皇帝,卻似乎已不把“夜策冷”的事放在心上,只是閉目養神,調息凝氣,抓著這閑遐的時光吞服了枚靈丹,默默修校
直到一名穿著普通的青色緞袍,看起來也只有二十余歲年紀,神情溫雅平和的青年,緩步登上臺來、躬身行禮之際,才睜開了眼睛,轉頭望向了對方,打量了片刻。
只見這名青年除了較為高大的特點外,面容可是十分普通,身上沒有任何的配飾,也沒有身佩長劍,其長發如同普通秦人一樣,用一根布帶隨意的扎在身后,卻在無形中散發出超凡脫俗般的氣質輝光。
他自然正是元武特意找人叫過來的,大楚王朝在九年前攻下陽山郡后,被送至秦都長陵、作為停戰盟約條件附贈的那名質子,一個人便換了秦國六百里沃土的驪陵君。
眾所周知,除鱗王之子的身份,驪陵君的經歷甚至可以用“凄涼”二字來形容。
他的母親本是宮中一名樂女,受了楚帝寵幸,誕下驪陵君,然而在數年后便因為言語沖撞了楚帝而被賜死。
為了眼不見為盡,楚帝隨便封了一塊誰都看不上的封地打發了驪陵君,讓他遠離自己的視線,據那還是朝中有人勸諫的結果,否則以楚帝的心性,不定一道密令讓驪陵君直接去追隨亡母也有可能。
然而即便驪陵君所獲的封地距離大楚王朝的王城極遠,遠到足以被人遺忘的地步,在大楚王朝需要一名作為人質的王子去換取大秦王朝的城池時,楚帝卻又馬上想起了他來!
誰都很清楚各國質子的下場大多都很凄涼。
對于那些掌握著無數軍隊和修行者生死的帝王而言,征戰起時,他們決計不會在意一個自己最不喜歡的兒子的生死。
只是作為一名遠道而來,沒有多少家底的楚人,在長陵這十年不到的時間里,驪陵君卻已然成為了一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他門下食客已然過千,其中修行者數百。
絕大多數人,包括長陵的諸多官員,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夠從一個棄子的位置慢慢爬起來,爬到今日在長陵的地位,但元武卻很清楚明白,對方應該是早就跟鄭袖達成了有限的合作,出賣了部分楚王朝的機密。
簡單地掃了一眼這名自己已有好幾年沒見的楚質子、曾經象征著秦王朝之恥的青年人,元武皇帝的眼神中,亦是帶上了幾分莫名的意味,似感慨,又似嘲諷,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問道:
“你可知,三十年前,朕亦是困守于楚都郢城的一名質子,因為那段時日我朝戰爭的失利,被迫送予你們大楚,作為求和的籌碼,滯留異國,受盡了屈辱與冷眼?”
“彼時,朕亦曾像你當時初入長陵那般,被許多權貴圍觀、打量、評頭論足,乃至肆意羞辱,卻都只能強忍著怒火與殺意,賠著笑臉,一一應下,那種無力掙扎、任人宰割的感覺,朕至今都仍是記憶猶新。”
驪陵君聞言,亦是面色微變,不明白元武為何會突然提及這樣一段往事,又究竟是何用意。
他心道這兩次都是秦國戰敗,怎么先是元武作了質子,后是自己倒霉,卻也只能順著對方的話頭,低頭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