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紅著眼眶瞪向囚車,突然揮斧削下片衣襟:“李某此生愿為君上肝腦涂地、萬死不辭!若生二心,猶如此袍!”
囚車里的唾罵聲被符陣消弭,反倒襯得場間愈發肅殺。
驪陵君廣袖翻飛間已回到高臺,三根手指捏著從徐福處求來的赦免詔副本,帛面金線在烈日下灼得人睜不開眼:“本君已向元武陛下求得恩典……”
他故意停頓三息,滿意地看著門客們脖頸前傾的弧度。
詔書邊角的蟠龍紋隨著他灌入真元緩緩游動,在臺面投下威嚴的暗影:“自今日始,每旬增設兩場經筵,由徐福大人遣親衛傳授《沖虛真解》——前排十二席,賜悟道茶。”
背著琴匣的女修突然捂住嘴。
那可是能助人突破瓶頸的皇室貢品,去年南榮門閥為求取一株茶樹甚至獻上了整條寒鐵礦脈。她顫抖著解開琴匣暗格,將原本準備離府逃亡用的金葉子盡數撒在地上。
“然修行終究要看資質。”
驪陵君話鋒陡然轉冷,袖中滑出柄鑲嵌著碧色虺珠的玉尺。尺面刻著的“風骨”二字突然亮起,照得后排幾個眼神游移的門客滿臉慘白:“錢墨,你上月私售府中劍訣與齊商,當本君不知?”
被點名的瘦削文士尚未開口,玉尺已化作流光洞穿其氣海。錢墨萎頓在地時,驪陵君正用蛟紗帕擦拭手指,仿佛方才廢掉的是件臟污器具:“但本君念你初犯,準你領三個月月例自謀生路。”
囚車里的鐘證突然瘋狂撞擊柵欄,他認出那柄玉尺正是自己去年獻給主子的壽禮。
驪陵君似乎早有所料,抬手將染血的玉尺拋進囚籠,玄鐵柵欄上的雷紋鎖瞬間將其轟成齏粉。
“本君眼里容不得沙,卻也惜才。”
他說話時上方天際隱現圣潔光線,那是六境極巔修士才有的異象,仿若跟不知為何變得炎熱了許多的正午冬日融為一體:“即日起設立登聞鼓,凡舉發奸佞者,賞其所貪資財半數!”
場間響起整齊的抽氣聲。
幾個曾與鐘證飲酒作樂的門客突然暴起,符咒與劍光盡數潑向正朝著府外駛去的囚車。
驪陵君負手看著這場廝殺,唇角笑意在血光中愈發溫潤,卻毫無征兆地生出了幾分燥熱與心悸之感:“今日這地龍,莫不是燒得太旺了些?”他低聲呢喃,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日晷的銅針終于刺穿午時正刻。
深寒如冥淵的數百萬丈高空處,絲絲縷縷、纏繞絮繞的赤金色光焰,卻早已從一張張展開的金屬箔片中心流溢而下。
那是前些日子被發射至外太空的“飛天神女”型載人航天器,在頭部艙室重返地面后,其翼部依舊在正常運作的符器“天譴”。
它們最初設計中的飛行高度,雖不超過數千丈,可經過幾輪測試調制后,因其降下的是實體的太陽真火,本身便是等離子態的高能真氣,并不會被大氣層所阻礙,只是墜落所花的時間頗為漫長。
除了追蹤鎖定目標困難、無法確保命中率、焰流容易分散亂飄等關鍵的問題外,這具由趙青本體以星光鏈接遠程遙控的航天器,已然可被列入“天基武器”之中。
其約10gw的平均輸出功率,以及可積攢大片真火一起灼燒敵人的特性,則讓它有了能夠單次誅滅六境本命級數修行者的理論威力。
不過從實戰方面來講,像驪陵君這種溫室培養出的六境巔峰,雖然缺乏跟人打斗的經驗,但保命的意識與手段無疑還是頂尖的,若是遭遇到了來自于天空的真火墜擊,未必就能傷得了他的性命。
更確切地說,就算趙青一鼓作氣攻克了“天譴”已有的幾大缺陷,讓它從大范圍殺傷轉為了單點聚焦,但全府明里暗里修筑的三十二座符陣,外院十二連環陣暗合地支,中庭七絕陣取法北斗,內宅十三重禁制對應黃道兇星,盡皆有偏轉折射光影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