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雨聲中蔓延。一只黑貓從垃圾箱后躥過,爪尖踢翻了空罐頭。
“……你果然是為了這個。為了白王的秘密而來。”
上杉越的聲音低沉,帶著某種解脫般的疲憊:“如果是別人,我會懷疑他的目的,懷疑他是想謀求‘神’的力量,但你不一樣,昂熱。你這一生都在屠龍……我信你。”
“我只是為了終結。”昂熱淡淡地說,“終結災難,終結龍族的陰影。”
上杉越盯著他看了很久。
“你還是老樣子。”他搖搖頭,“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怎么進入夜之食原?”昂熱直截了當。
上杉越再次笑了起來,帶著幾分諷刺,幾分釋然,甚至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你大概不會猜到,”他緩緩說道,“你現在就在夜之食原中。”
昂熱的瞳孔微微一縮,但表情依舊平靜。
他環顧四周——街道、教堂、自動販賣機,一切都與現實無異,永夜之境昏暗的氣氛也跟陰云密布的雨天相差無幾。
唯有空氣中的寒意忽然間十倍百倍地加劇了,簡直讓人懷疑這些雨點會被瞬間凍結:
“你說我們現在就在夜之食原中?”
暴雨打在那些近百年歷史的木質和屋上,這些建筑的技術還是從江戶時代流傳下來的,工匠們在木椽之間鋪設層層疊疊的瓦片,雨水順著瓦槽奔流,在夜色中飛射出銀色的拋物線。
如果說這地方是夜之食原,那么夜之食原倒未必是那么令人恐懼的地方,只是像被遺忘的角落那樣令人有些感傷。
“你知道我是這個街面上所有土地的持有者,而我現在窮得就剩這塊地皮了,可我寧可賣拉面也不愿意把這塊地皮賣掉,你覺得這只是出于我的懷舊情結?”上杉越幽幽地說:
“我懷念二戰時期的日本所以不想這些老宅被拆掉?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么?”
“以前我確實是這么想的,我想你年輕的時候雖然也有過種馬的日子,但是老來也許會有點迂腐,懷念著二戰時期你在日本黑道呼風喚雨的日子,順便也就懷念舊日的東京。”
昂熱并不否認自己對這個家伙的偏見。
“……還真是把我給看扁了……好吧的確有點這樣的意思,尤其是把以我為名建立的‘黑天神社’,低價轉讓給教會的時候,那真是特別的……”上杉越自嘲地聳聳肩,伸手接住一滴墜落的雨珠:
“還是不談閑話了,過于古老卻無龍維護的尼伯龍根,其煉金迷宮的墻壁會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坍塌,打開通往現實世界的不穩定通道。這條街就是通道之一,它恰恰處在現實世界和夜之食原的交口上。”
“不過,在過去的那些年里,我雖流著‘皇血’,仍舊只是能夠感覺到夜之食原的存在,卻找不到出入的方法,就像是表里兩層的世界中存在著看不見的薄膜,無法觸摸它,更不要說進去。”
“所以你一直守在這里,不是為了懷舊,而是在看守這個隱蔽的缺口?”昂熱問。
“算是吧。”上杉越撓撓頭,“雖然大部分時間我確實只是在賣拉面。”
“那么我確實得修正下對你的觀感。”昂熱嘆了口氣,掂了掂了衣袋中的那個亞述青銅匣,感受著钚球的重量:“不過,這次為什么就輕易進去了?”
“……可能是夜之食原生出了些變化,規則不再跟從前一致了。”上杉越的目光突然變得凝重:“依我看來,要么是它壽命將至開始迅速崩潰,融入現實世界的前兆,要么,是有‘人’動了手腳。”
“第一次來尼伯龍根空間,雖說挺有紀念意義的,但我可不想死在這里或被困住。”
他補充道:“剛才的入口并不等同于安全的出口,昂熱,我們得到高處去看看,看清這片區域的全貌,以躲避那些遠古的尸守。”
“尸守?是誰留在……”
話音未落,上杉越拽著昂熱的手向上躍起,一步便是十數米,兩人如炮彈般沖破雨幕,落在教堂尖頂的十字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