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
橘黃色的光從地平線上探出頭,暖融融的一團,仿佛落入油鍋的蛋黃。
得得的馬蹄聲不疾不徐穿過曠野。
馬車的車輪碾過稀疏的青草,揚起的煙塵被盛大的秋風裹挾著拋向柏達弗爾的方向。
天剛亮,亞瑟等人就啟程了。
隨行的只有冰糖和小莉安娜,那四名死士已經提前上路。
此行的目標是紅枝城,薩爾納加行省的政治經濟中心,也是伊麗莎白西斯法利亞的所在地。
紅枝城原名白枝城。
所謂“白枝”是當地一種有名的棉紡織作物
自從戴著白色面巾的兇手殺害了伊麗莎白的兒子,她就下令更改了城市的名字。
這一點讓亞瑟感到難以釋懷。
明明連城市的名字都改了,但這個瘋女人卻仍舊叫伊麗莎白,這些年來沒有表露出半點改名的意圖。
按照先前事態的流向,“白”這個字對她應當是一種禁忌。
難道說,她想借此記住那個兇手嗎
改變城市的名字,卻唯獨不改自己的名字,是為了堅定復仇的執念嗎
“師傅,為什么您要糾結這個呢,也許伊麗莎白這個名字叫著順口而已。”
冰糖在外面駕車,車廂里只有師徒兩人。
“順口”
亞瑟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也是,總不能叫伊莉莎紅。
孩子的想法總是很新穎,她們總能注意到成年人思維的盲區。
“你說得對,伊麗莎白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可能僅此而已。”
“師傅,您要去殺了這個名字好聽的姐姐嗎”
“殺了她誰說的。”
“是冰糖告訴我的,他說您喊其他四個人去刺殺伊麗莎白女士。”
“這家伙嘛,也沒差。”
“我并沒有瞞著你的打算,不然也不會帶上你了。”
其實只是不放心讓莉安娜一個人留在柏達弗爾罷了這種話亞瑟當然不會說出口。
“那個您真的要這么做嗎”
“我聽說伊麗莎白女士雖然很瘋狂,但她對領民很好,不會像其他領主那樣,逼著他們做不愿做的事情。”
“放心好了,光憑四個身手老練的兄弟會打手不可能殺死一個被嚴密保護的大貴族。
亞瑟耐心解釋道。
“但是,如果師傅您親自動手的話,一定做到吧”
“我嗎具體沒試過我也不清楚。”
亞瑟搖了搖頭。
如果讓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殺伊麗莎白,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
騎士的神秘力量對凡間的軍隊足以形成碾壓,但能量終有用盡的時候。
到那時,他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強壯的人類罷了。
“我不是去殺她的。”
“莉安娜,你知道殺人的動機主要有那些嗎”
“理由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吧。”
“沒錯,一萬個人有一萬種理由,動機各不相同,但總的來說,可以分為三類。”
“食事,藝術,救濟。”
“所謂食事,如殺人越貨,易子而食;所謂藝術,可以是為了宗教,為了某種只有奪取生命才能達成的美所謂救濟”
亞瑟瞇起了眼睛。
“是為了拯救,為了自我實現,為了踐行理念。”
“我派人去刺殺伊麗莎白,是因為只有通過這種極端的手段,我才能獲得我想要的情報和機會,不這么做的話,我是接觸不到貴族的。”
“我根本不想殺她。”
“但是伊麗莎白本人就不同了。”
“在追殺兇手的這些年里,她已經害死了很多無辜者,但比起廣大的薩爾納加行省,這些人不過是滄海一粟。”
“她做的太有分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