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與凌厲約定了離開臨安前每日都會去一趟竹林小屋。原本,黑竹會新人是需要經過一些簡單的訓練的,而君黎這個“新人”身份之殊,讓任何人來訓練似乎都不合適,竟也只能交由凌厲了。但是看來看去,值得君黎一“訓”的內容很少,譬如,黑竹會任務之中最為重要的“收斂聲息”與“輕身功夫”二項“收斂聲息”一事,君黎以“無寂”訣對應,早已不必再學,而“輕身功夫”,君黎因當初在并無內力修為的景況下學習了凌厲的身法,如今內功漸長,身法瞬時之極已是巔峰,唯有如何于長時奔行中始終保持自如輕巧、游刃有余,卻還未得其竅,猶有可為。這也是這幾日唯一可要相教的了。
若不是為見刺刺,他當然不必每日都來。以他早已遠超一般新人的武學修為來說,要熟習輕功也不過是多學一段口訣,將氣息在某些時候調用得更為輕熟綿長。前幾日凌厲給的“化”與“續”兩訣更要繁難復雜得多,他也不過花了兩個時辰就消化了,現在練習奔跑縱躍時還露出笨拙來,就不免顯得刻意了。
其實,即使不是如此,凌厲夫婦應也發現了他與刺刺之間的不尋常,就連五五好像都知道,常常笑嘻嘻若有所指地看著他。刺刺這幾日卻很認真地在屋里做著一件什么手工之物,只有君黎在竹林里一圈奔回,她才會出來,與他說上幾句話。一連數日都是如此,也算不上有足夠的獨處時光,但君黎心思反而坦然了只要每日能見到她,在臨去時伸臂將她盈盈一抱就好反正,很快,去徽州的那一段旅途,總是盡夠與她言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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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八己巳日,君黎很早就來了。五日過去,去徽州的日子,已經不能再等了。他再為韓姑娘運了一次功,便準備著與刺刺上路。
凌厲見二人執意要去,也攔阻不得。先前黑竹契約于會中公布之后,他去了一次夏家莊,想將有關之事知會拓跋孤,卻得知他已經回去了。
“也許他是知道,有些事情無法改變無法依照他的心意改變。”凌厲道,“我想這次他回去,或許肯放了單先鋒出來畢竟,關著他也于事無補。如是那樣,刺刺便可回家,令牌也可交還給單先鋒了。但是拓跋教主脾氣叵測,你們若探聽得還是沒有好消息,也萬勿沖動硬來,便即回來臨安,安心等到冬日里再去。”
“都是因了我的緣故,實是過意不去。”韓姑娘在一旁道,“君黎公子,我也寫了一封手書給他萬一要真不小心打了照面,你就給他看看。我的身體到冬日里總是要好了,但這也要靠你,他若真是關心我,便不會為難你的。”
君黎與刺刺謝了收下,與眾人一一而別。
朱雀和秋葵那里,他早在前兩天便說了要離開幾日,也說起,即便在回來臨安之后,因了新的身份與那紙契約要求的公平,他或許也不適宜再像之前一樣一直住在朱雀府中,甚至不能長住內城,而要在新的黑竹總舵附近另覓居處。
對于這兩件事,朱雀都只說了句,“可以。”秋葵則一個字也沒有說。
臨走前,君黎自作主張地叫回了依依。他曾答應她,要還她一個“傷愈無恙的朱大人”,如今也算做到了。屈指算來,他是走了五個月才好不容易回來了臨安,可在府中住了卻不過十天。雖然他承諾了以后多數時候仍會回來,可依依還是隱隱約約覺得,他此番一走,大概,是真的不再屬于他們了似那一時除夕的四個人在一起守歲的時光恍惚還在眼前,可或許已經永遠也不會再有了。
浙西多山,去徽州的路尤其。君黎和刺刺只在起初搭了一段馬車,其后便徒步而行。這一段山路也多是竹林。大概是出于對單疾泉的擔心,刺刺自一開始就走得有些快,君黎緊隨其后,看著日光自竹葉間斑駁疏離,晃動著打在她身上,如再度為她的衣衫綴上最相符的靈動。
他出神了一會兒,還是緊走了兩步,捉住刺刺的手。“我有話與你說。”
刺刺歪過頭來看他,“我那天問你是不是有話與我說,你都不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