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秋深有意會地指了指天,“這是默認,有時候,漁網里的魚太多了,捕魚人反而更怕收網,就怕魚沒捕到,船卻翻了。”
楊帆眉頭一挑,詰問道:“所以呢?于是捕魚人就不斷的往漁網里投飼料是嗎?”
“你不笨。何必要做這個蠢人呢?”
“我沒看到的,我也不想去知道,但我看到了,就想知道下,到底觸及了誰的利益。現在看來,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保全大魚不破網收小魚是吧。”楊帆喝完剩下的茶,道:“可是韓大人最好能明白,大魚是大,但小魚多了,容易翻船。今日終于明白,為何稅率這么低,民生還是舉步維艱了,先行告辭了。”
“楊小友,這么早就走,不再喝杯茶了?”堂外傳來一聲老者的聲音。一身布衣的董其昌還是來了。就在半個時辰前,接到音訊的董其昌,嘆氣自語道:“還是不能跳出來,一輩子混跡在染缸邊,熏也熏成黑的了。”董其昌還是換上布衣來了。
“故地重游,想不到卻是這樣的方式,韓侍郎,別來無恙啊。”
“董老。”韓千秋躬身一禮。
“楊帆,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吧。”董其昌偏過頭,看向楊帆,道:“前些日子,老夫也算是幫了你不少的忙,這次算是還老夫一個人情,你就別在去細究了。我們在留都為官的,不比京師易,有時候更難。南方稅目繁多,那不是你我可以說得清楚的。前幾天,家里忽然來了個游方道士,說是有話給老朽說,當中也有要送給楊小友的幾句蔑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在下洗耳恭聽。”
“我董其昌學藝駁雜,這《梅花易數》也只是略有涉及,那位游方道士講得確實有些門道,所以才敢說與小友聽。”
“愿所聞。”
“楊小友卦象顯示震乾卦。震為雷,乾為天,上雷下天,乃是雷天大壯卦。”董其昌捻須道。“此卦利貞。”
“何為雷天大壯卦,何為利貞?”
“夫子有云,‘雷在天上,大壯,君子以非禮弗履’。此卦者必須走正道。”
楊帆繼續靜靜地聽著,端起一旁微涼的茶盞,抿了一口。他忽然想起,當年蘇青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時以為是老神棍胡說八道,現在又有人如此演算出這個結果。
“周易有言‘壯于趾,征兇,有孚’,楊小友只要走正道,定是前途無量。”
楊帆算是看清楚,什么叫苛政猛于虎。他笑嘆道:“我還能說什么呢?”
他默默地從大堂離去。隱入馬車,轆轆遠行。心情如這蕭條的秋色一般,有些慘淡,枯枝蒙上了一層金燦的光澤,卻毫無生氣可言。他小聲呢喃道:“我是魚還是網呢?”這是楊帆的自問,飄蕩在秋日的天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