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些江北的事情,不知不覺的便夜深了。出了交州界,商人們正擔心交州水師撤走后安全得不到保證,現在越海帶著水師來了,他們一個個欣喜莫名,輪番上前奉承。以前水師從來不過問他們的死活,他們眼里也不把水師當回事,現在嘗到了有水師護航的甜頭之后,一下子感覺到了水師的親切,因此對越海等水師官兵態度十分好,一時讓越海等人有些受寵若驚,不知不覺之中就喝得大醉。
越海第二天是被李濃從被子里拖起來的,清涼的海風一吹,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被打擾了覺頭,他十分不滿,橫眉豎眼的喝道:“什么事?”
“海……海盜。”李濃牙齒打戰,面無人色。
“海盜?”越海臉色一沉,二話不說,披甲出艙,一邊走一邊喝道:“些許海盜有什么好怕的,我們又不是沒和海盜交過手,哪次不是……”
越海的話沒有說完,剩下的,全被堵在了嗓子眼,他瞪著遠處的海面,整個人傻在了那里。
漫無邊際的大海上,水天相接之處,是一條黑壓壓的線,這條線乘風破浪,越來越粗,卻看不到兩頭,在這條黑線的前面,幾艘海盜船正飛也似的駛來。他們如同馬群中的頭馬,一騎絕塵,跟在他們后面的是無數狂奔的戰馬,挾帶著嚇人的氣勢,滾滾而來。
越海很震驚,在那一剎那間,他的腦子里幾乎是一片空白。
看到這三百多艘商船時,他就想過海盜會聞風而來,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海盜們不僅來了,而且來得特別多,看這架勢,大概東海的海盜傾巢出動了。
越海畢竟久經戰場,在短暫的失神之后,他立刻回過神來,勃然大怒,大步上了自己的座船頂,在將旗下站定,發出了迎戰的旗語。匆匆起身的水師將官們雖然驚駭,卻還是有條不紊的執行了命令,七十多艘戰船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列出了迎戰的陣型,他們前后交叉的排成兩排,水手們握緊了巨櫓,驅動戰船加速向前,戰士各就各位,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準備與即將到來的海盜接舷廝殺,樓船上的弩手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上弦,放上鐵箭,軍官們扶著女墻,極目遠眺,想看出哪些是賊首的座船,希望能一箭射殺,先聲奪人,打掉海盜們的囂張氣焰。
“李濃,你到孫將軍的座船上去,讓他隨大隊后撤,免得被海盜誤傷了。”越海面色鐵青,緊緊的握著拳頭不由自主的顫抖,他是經歷過不少戰事,可是今天來了這么多海盜,他實在沒有把握能夠取勝,只能讓孫紹他們先退往岸邊,他知道那里有一條水道,可以容得下不少船進去暫避,實在不行的話,他退回去把路口一封,這仗也好打一些。
李濃不敢怠慢,跳上一艘走馬,趕到孫紹的座船旁。
孫紹早就發現了海盜,他也接到了越海傳來的旗語,正在指揮座船隨商船慢慢的后撤,他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說很慢,幾乎所有的商船都搶在他前面。不過,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緊張,看到李濃的時候,他甚至笑著打了個招呼。
李濃卻沒有笑的心情,他那一雙八字眉耷拉著,快哭出來了。
“將軍,越將軍請你速速后撤,我這就帶你去。”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孫紹打趣道:“難道你們侯官船廠的水師看到海盜都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