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乙的確沒把桐山縣放在眼里。
在他想來,這次入境桐山,與其說是作戰,不如說是武裝游行。
設想中,神銳軍兵臨桐山城下之日,就是城內人心潰散之時。
屆時,桐山縣縣令必定受不了如此壓力,便會交出鄭乙索要的西門恭、陳初,接著他鄭乙還可搜刮一番財貨,趁機占了那四海商行。
一路行來,沿途村莊村民早已逃了個干凈。
幾乎沒做會遇到抵抗思想準備的鄭乙,路過鷺留圩時見此處有青壯把守堤墻,便留下二百人象征性的監視看守。
殊不知,鄭乙已在不覺間犯下了兵家大忌,輕敵。
酉時。
天色已昏。
神銳軍大部終于抵達桐山縣東門,卻見城門緊閉,城墻上人影綽綽。
鄭乙吩咐扎營,隨后驅馬上前,停在了城門二百余丈外觀察一番。
跟在一旁的鄭丁嗤笑一聲,“這桐山縣要怎樣難不成還想和咱們交手試試么”
鄭乙卻皺了皺眉道“若他們緊守不出,咱們還當真有些麻煩。”
身為蔡州都統制,鄭乙下轄四軍,但這些廂軍要么需駐守州縣,要么駐在淮水畔的關隘,他能短時間內迅速調動的也只有這神銳軍。
但靠這千多人、且一半為老弱的軍士強攻一座縣城根本不可能,就連包圍都做不到。
再者,他也不愿輕易把事態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畢竟這大齊的官做有滋有味,叛往周朝是不得已的退路。
是以,不免畏首畏尾。
“二哥,明日咱們讓人往城內射書信,就說我們只懲西門恭、陳初等首惡,余者自可安好無事。看能不能賺開城門,若他們還不識相,便派些兄弟佯裝攻城,嚇唬他們一下”
鄭丁提議道。
“也好。”鄭乙想了想點頭,隨后又吩咐道“老四,咱們只有今明兩日口糧,安排人去打些糧草。”
“好”
鄭丁抱拳離去。
鄭乙這次是私調兵馬,負責調運糧草的一路轉運使當然不敢給他撥發糧草。
不過,鄭乙也不太擔心。
一來、桐山人口密集,就食于當地完全可行。
二來、此地離朗山縣也不遠,實在不行從老家飲馬莊調運糧食也行不過,飲馬莊的糧食是他鄭家私產,非不得已,鄭乙不愿拿自家糧食貼補。
三、也是最關鍵的,在他原本設想中,至多在桐山停留兩三日我都大軍壓境了,你桐山上下官吏還不乖乖就范,果真不怕死么
桐山縣。
東門城墻,陳景彥和胞弟陳景安并肩立于垛墻后。
已得知大哥和陳初等五朵金花結義之事的陳景安,神情復雜地望著三里外亂嚷嚷的扎營現場。
同樣看向那處的陳景彥忽道“守謙,你看著蔡州廂軍如何”
陳景安搖了搖頭,嘆息道“若這鄭統制兵臨城下后當即攻城,也算是條殺伐果斷的漢子可他先是言語恐嚇,再陳兵邊境威壓不但給了你們充足的準備時間,又壞了上官人緣。
如今既已進抵城下,卻仍舊想玩以勢壓人那一套。見小利忘命、做大事惜身正如此人有如此該斷不斷、不知進退的將領,怕是要累及無辜軍士喪命了”
身為至近親人,陳景安通過陳景彥知曉了陳初的大部分計劃。
這鄭統制至今仍想著以最小代價威逼桐山縣交人、繼而交出四海商行,但桐山這邊卻是想要他的命啊
鄭乙出現了嚴重的戰略誤判,根本原因還是自以為勢大而帶來的狂妄、輕敵,他根本想不到桐山幾個小小吏人有這般大的膽子,也不相信后者有這樣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