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賈文和的書信上不是有所指教嗎……或許我們可以依托天子,日后有事,得天子代為轉圜一二。”張繡趁著張濟長吁短嘆的時候,看完了張濟遞給他的絹布,而絹布上的文字來自涼州名士賈詡賈文和。
去卑起身入座,劉協這邊挑起了話頭:“聽宗正所言,卿是我劉姓宗親?”
因此,劉協設下宴會好生招待了一番段煨的使者,同時親自將使者送到了轅門處。
這里的我們,指的是董卓的故舊,整個大漢士民人神共憤的一批人。
“什么時候的事?”張繡面露疑惑:“不是早些時候從襄陽那邊傳來消息,說益州牧劉璋正在攻伐米賊張魯嗎?怎么突然越過漢中、武都,把陳倉給拿下了。”
去卑眼眶泛紅,他請命道:“臣這一脈流落蠻夷之中,甚為羞慚,愿陛下能將臣先父以及臣之名譜之宗室玉碟,使臣能認祖歸宗……此事不僅是臣之心愿,亦先父之遺愿也。”
張濟近來收到了一些風聲,對著天子緊追不舍的李榷、郭汜二人,突然放棄了阻擊天子東遷,同天子請和之后,馬不停蹄的返回了關中。
劉協微笑點頭,并目送了使者一小段距離,他對段煨這位董卓舊將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去年十月他的車駕抵達華陰,段煨知曉后就攜帶物資迎接他,并且供應膳食,侍奉百官,終無貳心。
張濟的話很粗俗,但也很易懂,張繡不用看張濟遞來的絹布,就對曹陽發生的事情的起因和緣由明白的一清二楚。
……
于段煨這樣的臣子,雖是還有些割據的心思在,但面對關東諸侯對他不管不顧的態度,相比之下,段煨還是很得劉協的好感,而劉協自然是要籠絡段煨,以為助力。
“非此重禮,無以重陛下之威儀。”去卑講著漢話,卻是難得的清正,讓上首的劉協有些意外。
張繡眉目間露出些憂色:“叔父,唇亡齒寒,長安的李榷、郭汜若是倒了,下一個只怕會輪到我們也說不好。”
與此同時,天子劉協道:“卿及卿先君之名,皆蠻夷之號也,今即入宗室玉碟留名,當需改之。”
“卿之所請,甚合道理,王室苗裔,不當淪沒于夷狄之中,此事朕允下了。”天子劉協為去卑的真心實意所感,念及去卑的護駕之功,他允下了去卑的請求。
張濟被張繡一句話驚醒,他將手上的絹布遞給張繡,同時皺著眉頭向張繡解釋道:“益州牧劉璋發兵勤王,襲取了陳倉,捅了李榷、郭汜的腚眼,李榷、郭汜擔心長安不保,放棄了阻擊天子東遷,匆匆的奔回了長安。”
張濟搖了搖頭,表示具體的日期他也不詳盡:“估計就這幾個月內,劉璋拿下了漢中和武都,只不過蜀地向來閉塞,山川相阻,消息往來不便,所以我等未曾聽聞……也由此,蜀兵襲取陳倉的事情,一點動靜都沒有,說起來,李榷、郭汜尚且不知、聽聞后為之震駭,況且是遠在弘農的我們。”
劉協伸出手往上抬了抬:“卿且起身,軍中不必行此大禮。”他的態度一貫的親和。
翌日。
“是很快,快到沒有人能反應過來,李榷、郭汜樂呵呵的在弘農的阻擋天子東遷,卻是沒想到腚眼被益州牧劉璋刺拉了一刀,現在只能趕緊跑回關中護住腚眼。”張濟抱著看戲的態度,肆意嘲諷了一聲。
“如宗正所言,臣確是宗親。”去卑面色有些激動,他肯定著劉協的話:“臣祖父乃是故度遼將軍劉諱進伯,受命征伐匈奴,只是不幸為匈奴所擒,囚之孤山下,生先父尸諱利,單于以為谷蠡王,號獨孤部,臣繼先父遺業,得為右賢王。”
他面前的這位匈奴右賢王,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茍,結起了發髻,戴著武官常用的鶡冠,冠上的鶡毛高高的豎起,仿佛在爭斗廝殺的鶡鳥,至于衣服,則是漢人的右衽,而非左衽。
冒犯天子,留惡名于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