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無能,壞孤大事!!!”
沁水東岸的袁軍大營中,傳出一聲忿怒、哀戚,兼夾著些許絕望的咆哮。
這聲咆哮的主人,來自于控御河朔的魏公袁紹。
至于袁紹口中的‘豎子’,是他的兒子袁譚,他雖是不怎么喜愛,但得他重用,把守上黨這一處要地的長子。
“枉費孤如此信任,將上黨這一處重地交予你據守,可你這豎子竟是……”
當此之時,帳內有著田豐、沮授、顏良、文丑等人,袁紹卻是不顧這些外人在場,直敘他對袁譚的失望和嫌棄。
顏良、文丑等武將,對于袁紹吐槽自家子嗣的話,他們只默然站著,沒有什么動作,作為武將他們沒有摻和立嗣之爭的心思。
畢竟不管袁譚還是袁尚上位,逢此亂世,對他們這些武將都得敬用,所故顏良、文丑不發一言,靜默著列于席間,等待袁紹平息雷霆之怒。
田豐和沮授各自對視了一眼,瞧出了對方眉宇間的憂色。
二人作為清正忠貞之士,對袁譚、袁尚兩位公子爭奪嗣君之位,沒有進行站位和選邊,一直是置身事外的態度。
但田豐和沮授慮及廢長立幼,是國家取禍的根源,所以他們私下里還是偏向袁譚一些,認為袁譚繼位即是符合禮法,也絕了幼子奪嫡的妄念,對國家是有益處的。
如今袁紹因為袁譚失守上黨一事,于眾人面前,不顧形象的貶斥袁譚,一點不顧忌袁譚的情面,可見是對袁譚失望到了極點,若是因此嗣君之位落到袁尚手中,廢長立幼之事一行,河北只怕是暗流涌動,不得安寧。
“明公,身體要緊,還望止息雷霆之怒。”田豐出言,他借著袁紹咆哮時扯動肺腑,當下咳嗽不止作為由頭,勸告了袁紹一句。
“身體……呵呵。”袁紹先是悲涼的笑了一聲,而后他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孤寧愿用半條性命去換取上黨,區區殘軀,哪里比得上上黨重要,先生,你說是也不是。”
田豐默然了,上黨作為河北在并州的最后一個據點,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據點。
進,上黨可以作為進軍的基地,無論是攻打河東,還是發兵太原,都是有著居高臨下的優勢。
退,上黨就更為緊要了,上黨往西,可以擋住河東來兵,往北可以擋住太原來兵,往南,經軹關道東進的秦軍,需要時時刻刻防備來自太行陘的河北大軍,東進之時,不得放開手腳。
可如今,上黨為秦軍所得。
進,上黨成為了秦軍經略河北的基地,河北的政治中心和經濟中心-——鄴城,每時每刻都將處于秦軍的兵鋒之下。
上黨一失,河北就好像脖子上被秦軍架了一把刀,睡覺都得睜著一只眼,畢竟說不得哪天脖頸上的刀子就落了下來。
退,上黨成為了秦軍阻遏河北的金盾,河北發兵西進,需要仰面而上,沒有了地理的助力和優勢,且上黨險塞,易守難攻,不是輕易能夠拿下的。
一念至此,田豐心中不是滋味,痛惜之情溢于言表,更不用說去接袁紹的話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