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十月。
長安城夜間大雪紛飛,寒風呼嘯,天明后,城內城外皆是一片白茫茫。
隨著晨曦初露,長安令自府衙而出,督促役人將道路上的積雪清掃干凈,露出原本的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但求不見一點雪色,這既是便于行人通行,也是保證長安這座都城該有的敦厚氣象。
而長安的政治中心——秦王府內,府中的仆役更是早早的起身,在天色微微泛起亮光之前,就將府中的庭院、道路、院落中的積雪清理的干干凈凈,只余下檐角、樹木為積雪覆蓋。
是故,當劉璋踏出屋宇,所見和往日的景色大差不差,他知曉是府中仆役所致,隨手招來府內的主事龐靖,吩咐了一句:“早起掃雪的仆役,每人嘉賞三百錢,午間餐食加上酒肉。”
“大王仁德。”龐靖恭聲領命,同時贊了一聲。
而后劉璋示意龐靖退下,接著舉步向議事廳行去。
嘉賞早間掃雪的仆役,非是劉璋一時興起,而是有功者必當嘉賞,尤其是身邊的人。劉璋身為君主,作為首腦,權柄可以下發千里,但咫尺之內,日常陪侍身旁的仆役,卻是不容小覷。
歷史上為近侍所害的君主不知凡幾,這方面劉璋自是小心,且如明洪武大帝朱元璋,殺伐果斷,屢興大獄之人,然而對于身邊的廚子卻甚是禮待,不以其人名位低下而有所薄待,此可謂良師在前也。
府內議事廳,距離劉璋的臥房并不遠,他舉步而行,不多時就來到了議事廳的門前,舉目往內視之,國相王商、長吏荀攸等人,早已列席入坐。
“諸君這般勤勉,倒顯得孤懶散了。”劉璋舉步踏入,調侃了一句眾人。
王商和荀攸等人見到劉璋的身影,紛紛起身致禮,劉璋揮手按下示意眾人入座,不必多行繁文縟節,禮數但精簡短快,以免浪費太多的時間。
劉璋行至主位,安然坐下,一眾文武這才跟著入座。
“向著孤遠征河北,關中之事,皆是交到了卿的手中。”入座后,劉璋率先向國相王商出言道:“這幾日孤查閱過往的文書案牘,均是處理的毫無分差,可見卿用心王事,勤勉非常。”
“大王謬贊了。”花白了胡子的王商,自謙了一句,也是他自覺不敢當此等贊賞,他指著荀攸道:“非是公達從旁協助,商一介老朽,安能妥善處理如此繁多的事務。”
“此非臣下一人之功,實乃幕府諸人相協之力也。”王商沒有貪功,他將功勞分潤到了幕府一眾文武的身上。
“卿家不必過謙。”劉璋笑著擺了擺手,他續而贊道:“卿為國相,坐鎮中樞,協領文武,使關中無事,論及功勞,卿當為第一,眾人從旁協助,亦是有功之臣。”
在夸耀了幕府留守眾人的功勞,并在功勞簿上記錄下了一筆,劉璋這才同眾人談起了正事。
雍州治中趙昂率先出言,他上問道:“大王,向著關中無事,糧草尚足,對于鄴城的攻伐,可支撐數月,為何大王這般突然的引軍而退。”
趙昂有著和甘寧一樣的疑惑,大軍屢屢大勝袁軍,士氣正盛,行三路人馬合擊鄴城的時候,劉璋忽然引軍而退,并輕身返回了長安,放棄到手的大好局勢,著實有些讓他困惑不已。
“倘能趁大勝之后,一舉克定鄴城,河北即可唾手而下,而河北一下,天下十之六七歸于大王,中原曹操、荊州劉表、江東孫策,皆可一鼓而下也。”
“趙卿此問,孤不知聽到幾回了。”劉璋展露笑顏,耐著性子解釋道:“鄴城為袁氏經營多年,非一朝能克定的城池,加之曹孟德在白馬虎視眈眈,若不早退,后面退兵只怕就有些麻煩了。”
“此其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