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這場會議,他本來是打算和睦眾人,讓眾人認同他的選擇——以幼子袁尚為嗣,團結在袁尚的身邊。
可下方好似刀戈交擊,金玉之聲不斷地爭辯,讓袁紹有些氣泄,他沒有想到嗣君之位的歸屬,會引來麾下臣子分化為兩派,且兩派迸發出這般強勁的對抗。
而且這還是在他屬意袁尚的情況下,支持袁譚的一派人數竟是未算少數,能和支持袁尚的臣子對壘個旗鼓相當,足可見立長的慣性之強。
可越是如此,袁紹越發不想將嗣君之位交到袁譚手中,在袁譚最近的表現來看,固一庸人爾,不過是占了出生的先機。
若是將河北交到袁譚手中,他擔心辛勞大半輩子打下的基業,最后會因為袁譚的無能灰飛煙滅,聲名顯赫的袁氏最終化為一縷青煙。
“諸君,還請靜聲。”袁紹眉宇微微皺起,不輕不重的道了一句,而隨著他的這一聲,下方臣子激烈的辯論聲,頃刻間消弭于無,好似不曾爭辯一般。
安靜下來的一眾文武,紛紛將目光投向袁紹,等待袁紹給出定奪,可袁紹只是揮了揮手道:“夜深了,諸君早些回去休息,嗣君的事情,后面再議吧。”
郭圖和辛評聞言,心中不免喜悅,袁紹最后沒有定奪下嗣君的人選,也即是袁譚還有機會,好歹沒有白費他們出頭爭辯,口水都耗費了不少。
審配和逢紀聽得此言,頓時心下泄氣,他們在想如果支持袁尚的人更多些,是不是就能堅定袁紹立袁尚的心思,今夜就將袁尚出任嗣君一事定下來。
田豐和沮授這些出于公心的中立派,見袁紹延后嗣君的人選安排,心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免憂然自心底泛起,袁紹身體最近越發不好,須得早日定下嗣君的人選才是。
倘若是袁紹突然病亡,而袁譚在外,袁尚居內,嗣君之位恐為袁尚所竊取,到時候袁譚必然不服,若是興起兵戈,兄弟相爭,河北霎時間只怕大亂在即。
作為嗣君人選之一的袁尚,在聽到父親猶豫不決,他面色剎那間有些不太好看,面色肅然的透露出一股殺意,向著堅決站在他反對面的郭圖和辛評投去。
但只是片刻間,袁尚就收回了眼底的殺意,他繼續擺露出一副任憑袁紹吩咐的乖巧模樣,好似對袁紹延后嗣君人選定論一事沒有放在心上。
隨著袁紹下令散去,一眾文武齊聲拱手告退,而退去的文武中,田豐和沮授被單留了下來,瞧上去袁紹對二人還有吩咐降下。
同樣的,一直陪在袁紹身邊的袁尚,也還坐在袁紹的身邊,不曾動彈一二。是以偌大一個會議廳中,唯有袁紹、袁尚、田豐、沮授四人安坐。
留下田豐和沮授,袁紹卻是沒有立即出言,道出留下二人的緣故,他只沉默了起來。
那邊出府的文武臣子,文臣們三三兩兩,和志同道合者聚在一起商議,尤以郭圖和辛評、審配和逢紀這兩對貼的很近。
審配和逢紀商議,回去后當多多聯絡鄴中文武,為袁尚出任嗣君搖旗吶喊,推波助瀾,定要將袁尚推到嗣君的位置,而非同他們關系不好的袁譚掌控大權。
郭圖和辛評兩顆腦袋湊在一起,面色上非是對今夜阻止袁紹立袁尚為嗣一事的高興,而是眉宇間露著憂心和惶然,畢竟袁紹有了立袁尚為嗣的心思,說不定哪一日就下定決心。
“當速速通知長公子。”郭圖低聲向辛評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