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長安。
自開春以來,河北的局勢越發激蕩,劉璋根據鄴城間細遞來的消息,可以確認下一件事情,即是河北這場兄弟間的大戰避不可免,袁氏兄弟相斗相殺的命運還在延續。
“奇哉。”來自關東的諸多消息中,讓劉璋有所怪異的,是大漢丞相曹操的態度。
瞧上去曹操沒有作壁上觀的想法,反而是要摻和進河北兄弟相爭的戰事中,并且曹操沒有平衡袁譚和袁尚實力的想法,曹操竟是有意助陣實力較強的袁尚,幫助袁尚攻伐袁譚。
“荀卿,以你之見,曹孟德此行何意?”劉璋向著荀攸顧問了一聲。
荀攸慢條斯理的撫動頜下的美須,淡笑著答道:“曹孟德所以助陣袁尚,而非實力較弱的袁譚,念來是為了河北的動蕩早一日停歇下來。”
“而之所以曹孟德望著河北安寧,大抵是畏懼大王您的威勢,擔心河北動亂,為我關中所趁,到時候河北落入大王的手中,中原之地獨木難支。”
“因而,曹孟德出兵助陣袁尚進剿袁譚,以求河北安定,并力對抗我關中。”
說到這里,荀攸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然根據曹孟德進軍的方向,曹軍兵向的是齊國、東萊等地,沒有渡河同袁尚圍攻身處平原郡的袁譚。”
“思來,曹孟德之意,是趁著袁尚和袁譚大戰,在助力袁尚的同時,圖謀青州之地,同河北達成隔河相望的局面,到底曹孟德是個不吃虧的主。”
“嗯。”劉璋緩緩點了點頭,他在咀嚼荀攸的剖析,片刻后他撫掌贊道:“聞荀卿一言,令我撥云霧而見青天也,今日關東之局勢,當不脫荀卿之口。”
贊嘆完荀攸的智慧后,劉璋憂慮起了袁譚,在當下,袁譚是一枚攪亂河北的棋子,可這枚棋子,需要同時應對來自鄴城和許都的壓力,他擔心袁譚頂不住壓力,一朝之內敗亡,沒能將河北掀個底朝天。
倘若如此,劉璋混水摸魚的機會就沒有了,不能從這場袁氏兄弟相爭中謀得大大的好處。
“袁譚為袁尚和曹孟德合力攻伐,恐一朝傾覆也。”向著荀攸,劉璋道出了他的擔心。
荀攸微微頷首,劉璋這句話是實在話,是有這樣的可能出現,所以作為旁觀者的關中,或許需要做點事情才是:“大王,可令甘輔漢、馬伏波,自上黨、河內各自出兵,聲言襲取鄴城,以擾袁尚腹心之地,令袁尚不敢傾力攻伐平原。”
“再可令河內黃鎮東,新野吳鎮西,二位將軍做出襲取許都的姿態,讓曹孟德不敢輕離許都,去攻伐青州之地,使袁譚可在河北攪風攪雨一段時日,為我大軍東出征討河北打下基石。”
“圍魏救趙嗎?”劉璋目光閃爍,他面色狐疑道:“袁尚有田豐、沮授為輔,曹孟德又有奸雄之姿,倘我軍只是張布旗幟,聲言而已,恐彼等不會中計。”
“明公所言是也。”荀攸肯定道:“田豐、沮授,智謀之士也,加之身份貴重,地位崇高,袁尚方才繼位,自當是言聽計從,而田豐、沮授多半能窺破我軍疑兵之計。”
“再如曹孟德,用兵仿佛孫吳,向來少有敵手,其人又多疑,我軍故布旗幟,實難取信于曹孟德,所故臣下之意,大王可往雒陽一行,有大王在雒陽,管教曹孟德和袁尚不敢輕動,如芒在背。”
作為秦地的王,劉璋的分量很重,重到或許大軍不出,只輕身抵達雒陽,關東或許就會為之震動,因此荀攸的建議是利用了劉璋浩瀚威望和赫赫聲名。
“卿言可行,會當如此。”劉璋同意下了荀攸適宜的進言,也是他自去歲回到長安后,安歇數月下來,心下有些無聊了,有心舒展一二筋骨,活動活動一下身體。
不數日,劉璋自長安出發,抵達了潼關。
于潼關這座堅城要隘安歇了一夜后,第二天準備繼續東行的劉璋,卻是為一名關東來的使臣絆阻了腳步。
來使姓辛名毗,字佐治,潁川陽翟人,祖籍隴西,為河北袁譚麾下臣子,今受命于袁譚,前來關中向劉璋請求援助。
“臣辛毗見過秦王。”辛毗于潼關縣寺大堂中,向劉璋施以重禮,一拜一起,分毫不差,且神色自若,足可見名士的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