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城外,袁軍大營。
中軍大帳內,此刻是燈火通明,內中魏公袁尚,冀州別駕田豐、冀州治中沮授、從事逢紀、故豫州刺史陰夔等幕府重臣,及河北碩果僅存的名將張郃、高覽,另有都督將軍馬延、射聲校尉郭昭,紛紛列于席間,共同商議起了一件要事-——即鄴城失陷后,他們應當何去何從。
此中作為君主的袁尚,他自覺秦軍連戰皆盛,士氣正旺,加上如今秦軍攻陷了鄴城,料來當下秦軍的士氣必定是處于頂峰狀態,這個時候如果和秦軍對壘,十有八九又是一場大敗,只會將手頭上的兵馬折損干凈,卻無東山再起的希望。
所故袁尚生出退守河間、抑或是幽州的想法,先避開秦軍士氣最旺盛的時候,同時募集兵馬,修整軍心,然后再圖奪回鄴城,這個法子雖是瞧起來有些退縮和膽怯,但不失穩妥和安全。
只是退守這等想法,不合從袁尚這位君主口中道出,所以他向一眾文武發出垂詢,等待有人提出退守的建議,然后他再擺出從善如流的模樣,應下退守河間或幽州的建議。
面對袁尚的垂詢,家失陷在城內的高覽,他拱手出言道:“明公,今者此營內的諸軍,多為鄴兵,家大半都在鄴城內,如今鄴城失陷,倘若不及時攻取奪回鄴城,只怕我軍心渙散,不戰自潰。”
這里高覽固然是因為自己的家失陷在鄴城內,所故偏向于攻取奪回鄴城,但他所言,也確乎在理,袁尚所統為鄴城,家在鄴城內,如今為秦軍所執,鄴兵憂于家,還能有幾分戰力,實未可知也。
最怕的是鄴兵軍心動搖,為了和家聚于一處,逾營出奔歸降秦軍,倘若人數少還好,若是人數一多,出降的趨勢不可抑制,那就是全軍離散,舉營崩潰的局面了。
而依者高覽心下揣摩,如果不能及時奪回鄴城,全軍崩潰的局面遲早會出現,畢竟袁尚非是袁紹,能有袁紹那等約束諸軍,讓諸軍在失去家的情況下奮戰的魄力和威望,思來袁尚定多約束諸軍七八日,營中的鄴兵就會出現大規模出逃的情況。
都督將軍馬延出席附和道:“明公,高將軍所言極是,鄴兵家皆在城內,若秦軍令鄴兵家出書信招降鄴兵,定然會出現鄴兵出逃,奔向鄴城的情況出現……到時候,秦軍日益壯大,我軍日益力薄,將不戰自敗也。”
故豫州刺史陰夔循聲出席,他拱手道:“明公,鄴城重于泰山,當遂即出兵奪回為上,高將軍和馬都督所言甚善,望明公鑒納。”
陰夔之后,又有數人出席,附和起高覽和馬延的進言,認為應當立即出兵奪回鄴城為上。
袁尚未做應答,他只低垂眉目,聽著眾人慷慨激昂,進言奪回鄴城的言論。
此中袁尚知道,高覽、馬延等人,有出于私心,因家陷于鄴城,所故建議奪回鄴城,從而奪回自己的家,也有顧全大局,以鄴兵家皆在城內,所以為了保證大軍不崩潰,需要奪回鄴城。
可不管高覽、馬延等人是出于公心還是私心,這些人的進言都不符合袁尚的想法,袁尚現下沒有了戰心和斗志,他對戰勝士氣高昂的秦軍,奪回鄴城這一座堅城,全無一分把握。
“諸君可有其他條陳進上。”袁尚將目光掃向田豐、沮授、逢紀等人,希望從這幾位心腹重臣的口中得到想要的進言。
逢紀作為袁尚的心腹,他理解了袁尚的心意,緩緩出席道:“明公,秦軍連戰皆勝,士氣高昂,眼下又奪取了鄴城,而鄴城我河北經營日久,實是堅固,非一朝一夕所能攻下。”
袁尚微微頷首,他示意逢紀接著往下講。
逢紀一邊受著袁尚的鼓舞,一邊挨著馬延、陰夔等人不善的目光,續而往下講道:“所故而今之計,惟有先行退走,然后再做思量,不然頓兵于此,上不得攻下鄴城,下不得擊敗秦軍,且一著不慎,為秦軍所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