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說到秦暢的痛點了,在劉學問完后,秦暢沒有立刻回答,屋子里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秦暢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淚水,她沒有去擦,任淚水滑落,掉到枕頭上。“你想聽聽我故事嗎?”
秦暢是個有故事的人。自從父親得了重病后,一輩子沒去過幾次縣城的母親整天都是以淚洗面,根本幫不上什么忙,因此所有的壓力都壓在了她一個人的肩膀上,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沒有人可以傾訴,因此她的壓力是一天大過一天,她覺得她的世界里的天空已經坍塌了,現在她正在用肩膀硬扛,如果哪一天自己扛不住了,那么她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里。
這一刻,秦暢想要跟自己身邊的這個小男生傾訴一下自己的苦楚,他們是陌生人,即便說了,也對自己沒有太大的影響,相反,這多少能減輕一下自己的壓力。
傾訴是釋放壓力的一個不錯的方法。
“你要是想說,我就愿意聽。”劉學對秦暢的故事很好奇,他很想知道。
見劉學想聽自己的故事,秦暢心里莫名的一暖,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緩緩說道:“我家是在桂省的一個小山村里,我們那山多,水多,天坑多,唯獨耕地最少,人均只有一畝的耕地。你別看人均一畝地不算少,但是我們那大部分的田地里都有好多石頭,而且土層非常薄,有的時候耕地耕深了都能翻出石頭和沙子來。”
“我們那的土地比較貧瘠,只有很少一部分能種水稻,其他的也就種些玉米啥的。經濟作物只有桑樹,每年可以養些蠶繭賣錢。但是,蠶繭的價格波動比較大,年景好的時候還行,年景不好的時候是掙不到錢的。
前些年村子里有人去外面考察,回來后種了果樹,可是等果子成熟了才發現果子根本就運不出去。我們村距離縣城有十幾公里,雖然有路,而且也不是那種懸崖峭壁上的路,但十幾公里的山路走完,果子到了縣城就全顛成了爛果,根本沒有人要的。
我懂事比較早,我看到了我們村子里比我大的那些女孩的命運,所以我從小就立誓要走出村子,我再也不要重復她們的生活。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我的學習成績一直是班級,甚至是年級里的第一名。高考的時候,我是以我們縣城理科第一名的成績被燕京航空航天大學錄取的。我之所以這么努力,就是因為我知道我能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就是上學。
當我提著行李踏進大學校門的那一刻,我激動的哭了。后來,在大學里,別的同學都松懈了,他們不再努力學習,可是我沒有,我依然如以前那樣努力學習,因為我知道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我家里很窮,真的很窮,是你想象不到的那種窮。大學第一年的學費是全村人給我湊的,我是我們村的第一個大學生,鄉親們說我為他們爭了光,不能讓我因為沒錢交學費而上不了學。”
說到這里,秦暢停了下來,她大概是想到了當初自己離開村子時的那副場景,全村老少在村口送她離開,她像個男人似的說:如果自己不混出個人樣來就不回來。
停了一會兒,秦暢又繼續說了起來。
“在學校,我白天要努力學習,放了學就去外面打工賺錢。鄉親們給我湊了第一年的學費,可是生活費還要靠我自己。我刷過盤子,發過傳單,當過導購……只要是能掙錢,不違法的事情我都干,還是那句話,我只能靠我自己。
離家三年,我一次都沒有回去過。回去一趟不光要花費不菲的路費,更重要的是回家會耽誤我賺學費的時間。”
說到這里的時候,秦暢扭過頭看向劉學,似有所感,劉學也把頭扭了過來,四目相對,秦暢的語氣略微歡快了一些,她說道:“你知道嗎?過年的時候是我掙錢最多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回家過年了,而過年又是店鋪生意最火,最需要用人的時候,所以過年的時候我的工資是平時的三四倍,甚至更多。”
看著秦暢眉飛色舞的樣子,劉學心里的某根弦突然被觸動了一下。
高興的階段過去,秦暢又恢復了平淡的表情,她轉過頭,目光看著天花板繼續說道:“雖然生活過的很累,也很苦,但是我一點都沒有抱怨,因為我比我們村里那些比我大的女孩子幸福太多了。”
“我想,如果生活一直這樣過下去也挺好的。我今年大三了,明年就要畢業了,我沒想過要考研,我打算畢業后就找個工作,然后通過自己的努力升職加薪,等到三十歲左右的時候找個人嫁了。”
秦暢仰頭看著天花板,目光中透著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