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溟的狀態比在甬道中更加危險。
凝魂淵內無處不在的極致寒意,如同找到了最完美的共鳴點,瘋狂地涌入他體內,與他血脈中源自冰封王座的力量水乳交融。
這本該是滋養,卻如同火上澆油。
他體內那被強行壓制、以自殘方式暫時平衡的黑紅火焰,在這同源寒力的極致誘惑下,再次變得蠢蠢欲動。
他體表那層混雜著暗紅紋路的冰霜劇烈波動起來,赤紅的瞳孔深處,那被冰封的熔巖核心劇烈翻涌,幾乎要沖破束縛。
他死死咬緊牙關,額角青筋浮現,喉嚨里發出壓抑至極的悶哼,嘴角再次滲出一絲鮮紅,瞬間凍結成刺目的血晶。
就在這時,方才宿清玥給予的珠子,驟然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將帝玄溟體內暴動的力量鎮壓。
洛璃看向宿清玥,“還請圣女帶我們去宿寒漪殘魂的溫養之處。”
見到帝玄溟的母親宿寒漪的殘魂,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凝魂淵的死寂仿佛有重量,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宿清玥的目光在帝玄溟身上短暫停留,那冰藍色眼眸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瀾,隨即又歸于凍結的平靜。
她沒有言語,只是抬起素手,朝著下方冰淵深處遙遙一指。
指尖所向,并非最近或最大的玄冰塊,而是懸浮在距離平臺約百丈之遙,一片相對空曠區域中的一塊冰晶。
那塊冰晶體積并不算龐大,約莫一人多高,形狀并不規則,表面也不如其他玄冰那般光滑如鏡,反而顯得有些粗糙,邊緣甚至帶著細微的裂痕。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的近乎墨藍的色澤,與周圍那些散發著純粹冰藍寒光的玄冰魄相比,顯得格外黯淡脆弱,如同被遺忘在角落的殘片。
它靜靜地懸浮在那里,沒有強大的威壓逸散,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孤寂和一種微弱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生命脈動。
宿清玥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凝滯:“宿寒漪。”
僅僅三個字,卻像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帝玄溟的心口。
“母親……”沙啞到幾乎不成調的低喃從他緊咬的齒縫間擠出,帶著血沫的腥甜。
他體內的冰火平衡在這一刻劇烈震蕩,那源自冰封王座的血脈感應前所未有的清晰強烈,如同失散的游子終于嗅到了至親的氣息,瘋狂地想要沖破一切阻礙奔涌過去。
然而,這感應越是強烈,他體內那被強行壓制,以自身痛苦為熔爐束縛的黑紅火焰就越是狂暴的反抗灼燒。
仿佛那血脈的呼喚是致命的毒藥,點燃了他繼承自另一方的毀滅本能。
“呃——!”帝玄溟猛地弓起身,體表那層混雜暗紅紋路的冰霜寸寸龜裂,絲絲縷縷的黑紅火焰不受控制地從裂縫中竄出,又在極寒中發出“滋滋”的哀鳴熄滅。
他雙眼赤紅如血,視線死死鎖定在那塊黯淡的墨藍冰晶上,身體因極致的痛苦和強行控制的意志而劇烈顫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解。
額角和脖頸的青筋猙獰暴起,細密的血珠混著冰晶滲出皮膚,模樣凄厲無比。
洛璃的心瞬間揪緊。
她毫不猶豫地將更多的混沌之力渡入帝玄溟體內,那溫和卻浩瀚的力量如同堅韌的網,竭力兜住他即將失控的力量洪流。
“阿溟,看著她!她就在那里!”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力量,試圖穿透他混亂的意識風暴。
宿清玥依舊面無表情,但周身無形的寒意似乎更重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