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玥那冰冷如刀的話語和母親殘魂瞬間潰散的景象,像最殘酷的枷鎖,鎖住了他所有妄動的念頭。
洛璃的手依舊輕輕按在他后心,精純的混沌之力如同涓涓暖流,無聲地疏導著他體內那在毀滅邊緣游走的平衡,同時小心翼翼地隔絕著凝魂淵深處更恐怖的寒意對他神魂的侵蝕。
她看著帝玄溟近乎凝固的背影,眼中充滿了疼惜與擔憂。
她深知,此刻他承受的痛苦,遠比方才力量沖突時更甚千倍萬倍。那是心被生生剜去的空洞與冰冷。
時間,在這片被凍結的空間里,以近乎殘忍的緩慢流逝。
半個時辰的界限,如同懸頂的冰刃。
宿清玥始終靜立在一旁,素白的衣裙與這冰藍死寂融為一體。
她冰封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緒,只有那雙深邃的冰藍色眼眸,偶爾在掃過那塊墨藍冰晶和帝玄溟時,會掠過一絲極其細微,難以捕捉的漣漪,如同冰川深處潛流的暗涌。
她指尖方才凝聚的守護寒芒早已散去,恢復了那絕對的冰冷與掌控。
就在那無形的沙漏即將流盡的最后一刻,宿清玥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時辰已到。”
四個字,如同宣判。
帝玄溟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他緩緩地收回了目光,撐著膝蓋想要站起,身體卻因長時間的緊繃和巨大的情緒消耗而僵硬麻木,一個踉蹌。
洛璃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手臂,觸手一片刺骨的冰冷與堅硬,那是混雜著冰霜和火焰余燼的軀體。
她渡入一股更溫和的力量,支撐著他站穩。
帝玄溟深吸了一口氣,那吸入的寒氣如同冰針再次刺入肺腑。
他強行壓下喉間的腥甜,對著洛璃微微搖頭,示意自己可以。
他最后看了一眼深淵中的冰晶,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復雜情感,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寂。
他轉過身,不再回頭。
宿清玥沒有再看他們,當先一步,身影無聲地飄向來時那條幽藍曲折的冰晶甬道。
素白的裙擺如同引路的冰魄,重新沒入那吞噬光線的入口。
洛璃扶著帝玄溟,緊隨其后。
再次踏入冰晶甬道,那足以凍結神魂的極致寒意再次洶涌而來。
然而這一次,帝玄溟體內的反應卻截然不同。那源自冰封王座的血脈,在凝魂淵深處與母親殘魂共鳴后,似乎發生了一絲極其微妙的變化。
它不再僅僅是狂暴的力量,更多了一絲沉凝,這股同源的寒力涌入,并未像之前那樣瘋狂地引動黑紅火焰的反撲。
帝玄溟體內,那屬于帝家的血脈,也仿佛被那深淵中傳遞而來的巨大悲傷所浸染,狂暴的戾氣減弱了許多,呈現出一種疲憊的蟄伏。
冰與火依舊在他靈脈深處交織、碰撞,帶來撕裂般的痛楚,但那毀滅性的沖突烈度,卻詭異地降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