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爺爺坐在輪椅上,由張奶奶喂著喝湯,他沒牙,只能喝點湯吃點碎肉,可眼里的笑意比誰都濃:“這湯熬得好,沒放太多調料,就是肉本身的香。我年輕時在關外,小寒天能喝上碗羊肉湯,能扛著凍走二里地。”
許大茂舉著手機邊吃邊拍:“家人們看這羊肉!入口即化!傻柱說這是內蒙古的羔羊肉,專門托人捎來的!想不想吃?點關注,明年小寒咱直播燉全羊!”他說得太急,嗆了口湯,咳嗽得直拍胸脯,逗得大伙笑個不停。
喝完湯,許大茂和三大爺去給柿子樹纏草繩。許大茂踩著凳子往上纏,三大爺在底下遞草繩,嘴里還不停地指揮:“再纏緊點!左邊松了!那枝椏得單獨包,去年就凍裂了……”槐花蹲在旁邊看,發現草繩纏在樹干上,像給樹穿了件黃毛衣,風一吹,草葉“沙沙”響,仿佛樹在說謝謝。
周陽扛著鐵鍬去胡同口幫二大爺堆雪獅子,說是“不能輸了氣勢”。傻柱在廚房收拾碗筷,鍋碗瓢盆的叮當聲混著窗外的風聲,像支亂糟糟的小調。張奶奶坐在炕頭繼續納鞋底,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的白發上,像撒了把碎金。
李爺爺睡著了,嘴角還沾著點羊肉湯的油星,輪椅旁的小桌上,放著半個沒吃完的凍梨,汁水順著梨皮往下滴,在桌面上積了個小水洼,很快又結了層薄冰。
槐花趴在窗臺上,看許大茂和三大爺給柿子樹系上最后一截草繩,看遠處周陽和二大爺為雪獅子的耳朵該捏尖還是捏圓爭得面紅耳赤,看天上的云被風吹得飛快,像在趕路。她忽然覺得,小寒的風再冷,也吹不散這院里的熱乎氣——因為羊肉湯是燙的,炕是暖的,每個人心里都揣著團火,連那棵纏了草繩的柿子樹,好像都在寒風里笑呢。
傍晚時,風小了點,夕陽把西邊的云染成了橘紅色,照在雪地上,像鋪了層融化的金子。許大茂舉著手機拍夕陽下的柿子樹:“家人們看這樹!穿了‘防寒服’的柿子樹!明年肯定結滿柿子,甜得能粘住牙!”
三大爺數著今天買凍梨花的錢,在小本子上記:“小寒,凍梨五斤,八塊。羊肉三斤,六十。”他抬頭看見槐花在雪地里追麻雀,喊道:“別跑太遠!天黑了,狼該出來了!”
“哪有狼啊三大爺!”槐花笑著回頭,腳下一滑,坐在了雪地里,棉褲沾了層白雪,像穿了條新棉裙。傻柱從廚房出來看見,趕緊跑過去把她拉起來:“快進屋換褲子!凍感冒了,羊肉湯都白喝了。”
屋里的爐子還在燒著,羊肉湯的香味還沒散盡,炕頭依舊滾燙。槐花換了條干棉褲,坐在炕邊啃凍梨,梨肉化得軟乎乎的,甜汁順著嘴角往下流,滴在炕席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傻柱叔叔,”她忽然問,“大寒那天,咱還燉羊肉湯嗎?”
傻柱正在擦桌子,聞言回頭笑:“燉!不光燉羊肉,還給你做羊肉餃子,讓你吃個夠。”
槐花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她知道,小寒過了是大寒,一年中最冷的日子還在后頭,但只要這廚房的火不滅,炕頭的熱不散,院里的人還像現在這樣笑著、鬧著,再冷的日子也能過得熱氣騰騰,像碗里的羊肉湯,暖得能焐熱整個冬天。而這樣的日子,還長著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