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雞剛叫頭遍,張爺爺就揣著旱煙袋出了門。院門口的老槐樹落了滿地葉子,他佝僂著腰,一片一片往簸箕里撿。深秋的風卷著葉尖掃過腳面,涼絲絲的,卻讓他精神頭更足了。“這葉子燒火最旺,”他邊撿邊念叨,“攢夠了裝麻袋里,冬天煨炕正合適。”
張奶奶在灶房烙餅,面團在案板上搟得“咚咚”響。槐花背著書包出來時,正趕上第一鍋糖餅起鍋,金黃的餅面上冒著熱氣,糖汁順著紋路往下流。“張奶奶,我帶兩個餅去學校,分給同學吃。”槐花踮著腳夠灶臺,鼻尖差點蹭到餅鍋。
“小心燙著,”張奶奶用鏟子把餅鏟進竹籃,“給你裝了油紙,別蹭書包上。”她往槐花兜里塞了個煮雞蛋,“路上吃,墊墊肚子。”
小寶也醒了,揉著眼睛從屋里跑出來,頭發睡得像堆亂草。“我也要糖餅!”他扒著灶臺跳,看見竹籃里的餅就伸手去抓,被張奶奶拍了下手背。“剛出鍋的燙,涼五分鐘再吃。”張奶奶把他按在小板凳上,“去,叫你遠娃哥起床,他今天要去公社拉化肥,別誤了時辰。”
小寶噘著嘴往遠娃家跑,剛到門口就被門檻絆了個趔趄,正好撞進剛出門的遠娃懷里。“慢點跑,毛躁鬼。”遠娃扶著他站穩,手里拎著個軍綠色的帆布包,“我去公社,中午不回來吃飯,告訴張奶奶不用留我的份。”
“我跟你去!”小寶拽著他的褲腿晃,“公社有賣氣球的,紅的綠的,能飛上天!”
遠娃笑著刮了下他的鼻子:“聽話,在家跟風箏架玩,我給你捎個紅氣球回來。”
傻柱扛著梯子從院里走過,聽見這話回頭喊:“遠娃,幫我捎桶綠漆,昨天刷風箏架用得差不多了。”
“知道了,”遠娃揮揮手,大步出了院門,帆布包在身后一顛一顛的。
早飯時,三大爺捧著碗南瓜粥,蹲在向日葵地邊數螞蟻。“一只螞蟻搬一粒米,十只螞蟻搬十粒,按這個速度,一上午能搬完我掉的粥粒。”他忽然轉頭問蹲在旁邊啃餅的小寶,“小寶,你說這螞蟻算不算會過日子?”
小寶嘴里塞滿餅,含混不清地說:“它們沒糖餅吃,不如我會過日子。”
逗得院里人都笑了。張奶奶端著粥出來,看見傻柱正往風箏架上釘小滑輪,竹架被陽光照得透亮,綠漆在上面閃著光。“你這是又折騰啥?”她把粥碗往石桌上放。
“加個滑輪,風箏線能走得更順,”傻柱錘了錘釘子,“昨天小寶的風箏總栽跟頭,就是線卡著了。”他擦了把汗,“等遠娃把新漆捎回來,再刷一遍,保準這架子能用到明年開春。”
許大茂舉著手機拍滑輪:“家人們看這細節!傻柱哥為了孩子放風箏,連滑輪都裝上了,這心思比風箏線還細!點贊破萬,我讓傻柱哥表演劈柴!”
傻柱瞪了他一眼:“少起哄,幫我扶著架子,我把另一邊的滑輪也釘上。”
上午的太陽慢慢爬高,曬得人暖烘烘的。張奶奶坐在廊下納鞋底,線穿過布面的“嗤啦”聲,和著傻柱釘釘子的“砰砰”聲,像支慢悠悠的曲子。槐花媽從地里摘了筐蘿卜回來,蘿卜纓子上還帶著泥,她蹲在井邊洗菜,水“嘩啦啦”濺在石板上,驚飛了幾只扒著墻根曬太陽的麻雀。
“張奶奶,中午包蘿卜餡餃子吧?”槐花媽揚著手里的蘿卜喊,“新拔的蘿卜嫩,剁餡子不用擠水。”
“好啊,”張奶奶抬頭看了看日頭,“等槐花放學回來,讓她跟小寶一起摘韭菜,咱調個葷素餡的。”
三大爺立刻湊過來:“我算過,蘿卜餡餃子省肉,一斤肉能配三斤蘿卜,比純肉餡省一半錢。”他扒拉著手指頭,“面粉五斤,蘿卜三斤,肉一斤,成本總共八塊五,夠咱院八口人吃,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