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心發了一場高燒。
她夢見了小時候,父親帶著自己坐過山車,但害怕的情緒一直縈繞在她的身上,只有父親將她擁抱在懷中,并且嘴里還細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可是,脆弱的夢,跟泡沫一樣,被殘酷的現實戳破,她微微睜開眼,只見一個跟父親極其相似的身影,正坐在身旁,他也穿著記憶當中,父親那件舊皮衣。
張鐵心是那么地安心,每當自己受到挫折的時候,她就喜歡撲進父親的懷里,以為父親會保護自己一輩子。
可是,漸漸的,漸漸的她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變得明亮,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正趴在自己的窗前。
原來這個默默守護自己的,并不是父親。
而是狗蛋。
她既生氣,又感動。
生氣的是狗蛋突然離開。
感動的是狗蛋突然回來。
這個神神秘秘的家伙,就如同天堂當中的父親,降落在人間的化身,每當自己絕望的時候,就會跟一道光似的,灑在她的身上。
“狗蛋!”
張鐵心啞著嗓子,盡力呼喊趴在床上熟睡過去的狗蛋。
她瞅著狗蛋的側臉,那充滿男性魅力的輪廓,那小巧白皙的臉蛋,還有一雙憂郁的眉毛,竟然發現這小子跟沈墨長得有幾分相似。
張鐵心忍不住伸出手撫摸著狗蛋的側臉。
突然,狗蛋臉色一驚,哪怕是睡覺,他的神經也處于高度緊張,反應迅速地抓住了張鐵心去撫摸他的手,并且嘴里還大吼:“三小姐!不要!”
沈墨又做噩夢了。
他夢見了燃燒的花朵。
他夢見了七色的彩虹橋。
他夢見了兇惡的獨眼巨人。
他夢見了靠在樹樁上平靜地死去的三小姐。
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在他腦袋里重復了一遍又一遍的回憶。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回,做這種噩夢了。
滿頭大汗的沈墨抬頭看去,發現眼前的人是張鐵心,只是她那張酷似三小姐的面龐,讓沈墨呆住了。
張鐵心連忙把手從沈墨的手里抽開,然后心疼地給他抹著汗。
“狗蛋,你的心里一定跟我一樣難過吧?”
難以言說的悲傷,沖進了兩顆孤獨的心,冰冷的環境,不得不讓他們緊緊相擁,才能維持一丁點溫暖。
張鐵心輕輕抱住了沈墨的腦袋,嘴角泛起溫馨的微笑。
“我不許你走......”
“我們要一起發財......”
“你留在我身邊......”
沈墨冰冷的心,漸漸被張鐵心的體溫給暖化了。
這一刻,他是活在現實當中的,這一刻,他是幸福的。
自己之所以還能在這個操蛋的世界活下去。
就是因為自己總能在這個操蛋的世界當中,碰見那么幾個善良的人。
“這一次,我不會放手!”
“絕不會!”
沈墨咬牙承諾起來。
并且也用手緊緊擁抱住了張鐵心。
他們就這樣,緊緊抱了一夜。
哪怕手麻木酸痛,沈墨也沒有放手。
月光灑在床頭,柜子上的《小王子》被風吹動,掀開了重要的一頁。
在那一頁這樣寫道:我永遠對我所馴化的東西負有責任,我對我的玫瑰負有責任。
......
一輛飛機從蓉城的上空飛過。
張幼蓉抱著兩個骨灰盒,心情復雜地從機場走出。
她沒有行李,只帶走了兩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