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泣血的控訴,如同最鋒利的銼刀,狠狠刮在世家舉子們那層光鮮亮麗的道德外衣上!
每一個字都帶著北境凍土的寒氣,帶著親人鮮血的腥甜,帶著被碾碎尊嚴的絕望!這些控訴者,不是什么精心訓練的伶人,他們是真正的受害者,帶著滿身的傷痕和刻骨的仇恨!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無可辯駁的罪證!
“污蔑!這是污蔑!”
“刁民!一群下賤的泥腿子!安敢在此妖言惑眾!”
“定是那李辰安指使!其心可誅!”
世家舉子們先是驚愕,隨即爆發出惱羞成怒的呵斥。
然而,他們的聲音在那些流民沉甸甸的、用血淚鑄就的控訴面前,顯得那么蒼白無力,那么虛偽刺耳!那層世家精心營造的“詩禮傳家”、“澤被鄉梓”的光環,在這赤裸裸的血腥罪惡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更讓他們心悸的是,這些流民并未沖擊他們,而是在禁軍沉默的引導下,如同兩道沉默而堅韌的洪流,緩緩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插入了他們與貢院大門之間!
人墻!
一道由襤褸的衣衫、枯瘦的軀體、以及刻骨仇恨的目光構筑的人墻!
這些被世家視為螻蟻草芥的流民,此刻卻用他們最卑微的軀體,在錦衣玉食的世家舉子與象征著國家掄才大典的貢院之間,筑起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
他們無聲地站在那里,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華服舉子,那目光里沒有畏懼,只有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冰冷的針,刺得那些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們渾身發涼,下意識地后退!
崔琰臉色鐵青,握著折扇的手指因用力而骨節發白。
他精心策劃的逼宮,竟被李辰安用一群骯臟的流民,以如此羞辱的方式破局!看著那些流民眼中刻骨的恨意,感受著周圍百姓目光的變化,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暴怒在他胸中翻騰!他知道,今日之后,無論結果如何,世家在北境三州乃至整個神都的民望,將徹底崩塌!
“李辰安!”
崔琰猛地抬頭,死死盯向貢院門樓上那道不知何時出現的素白身影,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滿是怨毒,“你竟敢驅策賤民,褻瀆圣賢之地!你不得好死!”
門樓之上,李辰安負手而立,素袍在晨風中微動。
他俯視著下方涇渭分明的兩道人墻,聽著世家舉子色厲內荏的咆哮和流民們壓抑的悲泣,眼神如同萬古寒潭,不起波瀾。
“圣賢之地?”李辰安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喧囂,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若這圣賢之道,是筑在爾等世家門閥敲骨吸髓、草菅人命的白骨之上,那這貢院,不要也罷。”
他目光掃過那些臉色煞白的舉子:“爾等口中祖制,心中圣道,不過是維護爾等世代吸血、永享富貴的遮羞布!今日,這恩科,本官開定了!爾等若真有讀書人的風骨,便拿出真才實學,在考場上見真章!若只敢在此聚眾咆哮,裹挾民意,與市井潑皮何異?”
“滾回去,讀書!”
最后四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志,狠狠砸在每一個世家舉子心頭!
與此同時,貢院正門,在沉悶的機括聲中,緩緩洞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