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道題,如同九天驚雷,炸響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不僅僅是盧文翰,他身后所有翰林學士,包括堂內侍立的寒門屬官,全都如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凍僵了他們的思維!
分世家之田?!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考題!這是赤裸裸的戰書!是向盤踞東凰千年、根基深厚的所有門閥世族,發出的最直接、最徹底、最不留余地的宣戰!是要掘他們的命根子,斷他們的血脈根基!
“你……你……李辰安!”盧文翰再也無法維持鎮定,他指著那卷宣紙,手指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聲音尖銳得變了調,“瘋了!你簡直是瘋了!此乃大逆不道!禍亂天下之題!此等狂悖之言,若為考題,必使天下洶洶,國將不國!老夫……老夫斷然不敢署此名!翰林院,也絕不會認此題!”
他身后的翰林學士們也如夢初醒,一個個驚怒交加,面無人色,紛紛指著李辰安厲聲斥責:
“妖題!此乃亡國妖題!”
“李辰安!你欲使天下大亂乎?!”
“此等狂徒,安能主考?我等羞于為伍!”
盧文翰更是氣得渾身發抖,猛地抓起桌案上那方珍貴的端溪紫云硯,狠狠砸在地上!
“啪嚓!”
硯臺四分五裂,濃黑的墨汁如同污血般濺射開來,染黑了金磚地面,也染黑了他自己的袍角。
“李辰安!老夫以翰林清譽起誓,此等禍國之題,絕不可能出自翰林院!你休想借翰林院之名,行此大逆之事!除非你踏著老夫的尸首過去!”他須發戟張,如同被激怒的雄獅,再無半分儒雅,只剩下世家門閥被觸及根本利益時的瘋狂與猙獰。
他猛地一揮手,“我們走!此等污濁之地,多留一刻,便是玷污圣賢清名!”
說罷,他帶著一群同樣義憤填膺(實則驚駭欲絕)的翰林學士,拂袖轉身,頭也不回地沖出明倫堂,竟是真的集體罷出,將擬定考題的重責徹底撂下!
堂內一片狼藉,墨汁的腥味彌漫。
幾名寒門屬官看著地上碎裂的硯臺和那卷刺目的《耕戰十問》,面無人色,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完了……翰林院集體罷出,考題無人署印,這恩科……徹底完了!
李辰安卻看也沒看地上碎裂的硯臺和離去的背影。
他彎腰,從墨汁的污跡旁,撿起了那卷《耕戰十問》的素紙。
紙邊濺上了幾點墨痕,如同斑駁的血跡。
他走到主案前,提起一支狼毫,蘸飽了墨汁。
在《耕戰十問》那鋒芒畢露的標題之下,在盧文翰等翰林學士本該署名落印的位置,他手腕沉穩,筆走龍蛇,簽下了三個鐵畫銀鉤、力透千鈞的大字——
李辰安!
墨跡未干,殺氣凜然。
“考題已定。”李辰安將紙卷遞給旁邊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掌卷官,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定鼎乾坤的力量,“速速刊印。凡有敢阻者——”他目光掃過地上那灘刺目的墨漬,“猶如此硯。”
……
《耕戰十問》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世家門閥積壓的滔天怒火。李辰安不僅撕碎了他們維護特權的遮羞布,更將一把淬毒的尖刀,懸在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命脈——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