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寫邊盤算,兩萬來塊的利息對這位開著酒廠的老板來說,可不就是九牛一毛么?
把剛取的兩沓鈔票仔細收進公文包,楊定州心里算盤打得噼啪響——有這筆本錢,干得好說不定一年就能翻倍。
可比在鐵廠熬日子強多了。臨走時還不忘把剩菜打包,過日子就得會打算。
“周老弟接下來有啥打算?”
他試探著問,其實自己已有主意,但更想聽聽這位年輕老板的高見。
“酒廠那邊得盯著,順便倒騰國庫券。”
周齊隨口帶出的后半句讓楊定州眼睛發亮:“這兩年這行當有搞頭。”
聽到“國庫券”三個字,楊定州呼吸都急促了:“您是說去東北老工業區?那邊鋼廠煤廠扎堆,工人領的券最多!”
“聰明!”
周齊笑著點頭:“國家每年都有任務指標發到各廠……”
“聽您這番話,比我讀十年書都管用!”
楊定州激動得直搓手:“今兒就回去跟媳婦商量辭職!往后能跟著您干不?我這人腦子活絡,保管不給您添麻煩!”
兩人道別后,周齊徑直回到海城鐵道招待所。
推開門就看見葉香玲正守著飯盒發愣,見他進門眼睛瞬間亮起來:“可算回來了!食堂今天有薺菜丸子,我特意給你留的!”
小姑娘邊說邊揭開四個鋁制飯盒,熱騰騰的香氣立刻飄滿房間。
周齊隨手把明顯輕了的背包甩到床鋪上:“路上遇到個熟人,硬要請客吃了個肚圓。”
葉香玲夾丸子的筷子頓了頓,低頭扒拉兩口飯才開口:“接下來什么打算?”
“先去金陵把新酒專利辦下來,順便聯系報社登廣告。”
周齊仰面倒在床上點煙,火光映得他眉眼忽明忽暗:“之后得常跑東北,少說也得折騰個一兩年。”
“每次都坐綠皮火車?”
葉香玲慢悠悠嚼著丸子,突然轉了話頭:“下個月我申請調去徐州到東北的線路吧?”
沒等對方接話,又補了句:“這丸子真不嘗嘗?后廚張師傅現剁的肉餡。”
周齊吐著煙圈笑出聲:“現在打個嗝都能冒出紅燒味。”
話鋒一轉盯著天花板:“你這調崗來得蹊蹺,總不會是對我有意思吧?”
“是又怎樣?”
葉香玲筷子尖戳著飯粒,輕飄飄的話驚得周齊猛嗆口煙,咳得直拍胸口。
屋里突然靜得能聽見窗外火車鳴笛,直到煙灰缸堆滿煙蒂,周齊蹭地起身:“得趕今晚去金陵的夜車。”
“好嘞!”
葉香玲仍坐在原處沒挪身。周齊挎著帆布包剛要跨出門檻,余光瞥見小姑娘正倚著門框目送自己。
“走啦!”
“嗯……”小姑娘咬著下唇輕應一聲,手指絞著衣角似有話要講。
抵金陵當晚周齊先找了間招待所落腳。
翌日天剛亮就揣著文件往工商局跑,打聽“盛世天下”商標的申報進度。
辦事窗口的科員翻著檔案說:“材料前天剛往總局送,最快也要到陽歷年根才能批下來。
不過您放心,按現行規定,只要申報材料進了系統,企業就能先投產使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