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到名的男生抹了把額頭的汗,運動腕帶下青筋暴起:“行,正好我也沒吃午飯。”轉身時籃球鞋在水泥地上碾出刺耳的聲響。
等那道背影消失在轉角,田曉藝才跺腳瞪人:“你瘋啦?”
“我怎么啦?”
周齊笑著去勾她小拇指:“現在小情侶不都這樣?改天帶你去新街口,看人家怎么當街親吻的。”
“你流氓!”
田曉藝甩開手往樹蔭里躲,心口卻像揣了跳跳糖似的噼里啪啦炸開。
周齊倚著梧桐樹挑眉:“那小子經常煩你?要不我……”
“別!他爸是區教育局的。”
田曉藝踢著腳邊碎石:“自從我爸調來當市領導,他送奶茶都能湊成連鎖店了。”
“要是沒這層關系呢?”
“鬼知道,反正他抽屜里光發圈就集了七個顏色。”石子咕嚕嚕滾進下水道縫隙。
“看來我得常來盯梢啊。”
周齊擰開冰鎮汽水遞過去:“省得有人偷摘我們經管系的系花。”
“少來!頂多是綠化帶里的波斯菊。”
田曉藝咬著吸管笑出聲,氣泡水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光斑。
三百米外的宿舍樓里,張正越把球衣摔進洗衣桶,手機屏幕亮起某奢侈品店的到貨通知。
窗外蟬鳴聒噪,他盯著置頂聊天框里三天前的“在忙”二字,突然抓過啞鈴哐當砸向儲物柜。
對于剛剛開始戀愛的情侶來說,他們有說不完的話,但每次打一兩個小時的電話實在是負擔不起。
走在金陵大學校園里,周齊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學生時代,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暑假你打算做什么?”周齊坐在長凳上問道。
“沒事兒的時候去圖書館看書,白天做點零工賺點外快。你知道的,我想給我媽在金陵買套房子。”田曉藝回答道。
即使現在金陵的房子還不貴,但也需要幾千塊錢才能買到一套。對于一個打工的學生來說,這是一筆巨款。
“你覺得把你媽媽接過來,你爸就會和她復婚嗎?再說,當初生你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沒領結婚證,這事情在法律上沒有任何效力。”
“也許你想把她接回來,但她可能不愿意來呢!”周齊繼續說道。
“我不管,我媽在農村的生活我很清楚。自從我爸離開后,鄰居們背后都說他是城里的大官,而我媽則被說成沒人要的女人。”
“那把媽媽接過來能解決問題嗎?”
周齊追問:“你爸事業正在上升期,恐怕不會為了這件事影響他的前程。”
田曉藝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周齊知道,下鄉運動結束后,像田曉藝母親這樣的情況并不少見。
當年流行的一首歌《小芳》,講述的就是這些青年回到城市后對鄉村戀人的懷念。
“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眼睛水靈辮子長……”
周齊突然哼起帶著鄉音的小調,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打著拍子。
田曉藝托著下巴聽得入神,直到聽見“回城前夜小河旁”這句,突然抓起地上的石子扔進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