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榆想了想,決定誠實地對朝暮挑明:“朝暮。你知道楚無煜這個名字嗎?特異管理理事會的主席。”
“楚?”朝暮輕聲重復,“那不就是經義服務的世家?她們那些公證人攀上了這個高枝,只要一直效忠,就有機會進入世家。不過,他最近被調去給那個吳馭調查了,天天忙前忙后的。”
她說這話時語氣輕快,甚至帶著些許嘲弄,仿佛在談論一件與己無關的瑣事,但星榆注意到她提到“效忠”二字時微妙的語氣變化。
星榆沉默片刻。
她最終開口:“……朝暮,我們都被算計了。”
在星榆眼中,朝暮的底色是渴望自主,卻又時常流露出某種難以察覺的動搖。掙脫束縛的欲望究竟有多強烈,恐怕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盡管她宣稱要對抗理事會,但在找回記憶晶體后,決絕已經淡去了一些。
現在,將她們捆綁在一起的利益鏈條已經松動。
搖擺不定的合作者往往比公開的敵人更加危險。
星榆需要知道朝暮現在的態度,或者……塑造朝暮的態度。
“理事會給不同的人不同的說辭——這是共識,但就算你們這些公證人也包括在內。”
朝暮的話語略微凝滯:“你為什么這么想?”
“理事會親口告訴我,天啟教團才是最大的威脅。”
星榆將齊空告訴她的關鍵信息逐個轉述。
信息的傳遞仍然存在某種延遲:每一個具體任務都與朝暮所知的相符,但最終在特異事件管理中心的評估結果,卻與朝暮掌握的完全相反。
“你想想,理事會原本刻意繞開了你,為什么卻突然在這個時間點重新給你分配任務?分配的任務完全偏離你之前的工作方向。這種情況,之前發生過嗎?”
朝暮認真地思索了一會:“這……確實很少見。”
這個回答的是或否并不重要——畢竟s級事件本就可能帶來前所未有的變動。
但最重要的是,朝暮愿意順著她的思路思考。
一個已知的事實,一個合理的推測。
再加上朝暮的對理事會的微妙懷疑,以及她們之間建立起的某種信任關系,這些都在悄然撬動著橫亙在朝暮心中的屏障。
“而且,”星榆繼續往這道縫隙中投入更多砝碼,“今天的污染體事件會議,這么重要的會議,卻突然停止了。按理來說,這可是象征理事會的公信力,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應該輕易停止——這兩件事情同時發生,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她謹慎地在話語中預留了余地。
如果之后克洛托真的把吳馭的事告訴朝暮,朝暮知道會議暫停是因為吳馭之死,這些話依然能夠自圓其說。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理事會同樣不信任你們這些公證人。”
朝暮的手指在終端邊緣收緊,指節微微發白。
片刻的沉默后,她開口了。語氣并不是尖銳的質問,反而是仿佛已經接受了事實的詢問。
“……你為什么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