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稍加誘導,受害者就會心甘情愿地戴上枷鎖。
人們總是愿意相信那些給予希望的謊言,祈雪相信著治愈的可能,星榆相信著保護的意義,而這樣的信念本身就是最堅固的牢籠。
而此刻的滄星榆,帶著未來的記憶重新經歷著這一切。
她就像一個被困在玻璃箱中的旁觀者,清晰地看到了所有的機關與陷阱,卻沒有改變任何既定的軌跡。一個人在藥劑的侵蝕下逐漸沉淪,而另一個人在織造者序列的實驗中走向另一個深淵。
星榆想抓住祈雪,告訴她自己知道的一切,但連手指都已經不再聽從使喚。
“好好休息,”祈雪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語氣溫柔卻透著執著,“等你好了,我們就……不,現在還不行,你還沒完全好。昨天我去了那片空地。我們可以在那里搭一個小房子,門前種滿這些花。如果累了,就一起躺在花叢中入睡,就像我們以前那樣。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你一定要恢復,如果……如果真的不行,我會跟你一起。我們可以化作花泥,回歸土地。這樣,就再也沒有人能找到我們、把我們分開了。”
最后一絲清醒消散前,星榆用盡全力抓住了祈雪的衣角。
她想說些什么,但藥物的效力已經開始發作。
“明天……晚上……你……要來……”
“嗯,我保證。”祈雪輕聲說,“一定會的,無論要付出多少,無論要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
……
意識在黑暗中浮沉,最終再次找到了光亮。
滄星榆睜開眼睛,瞳孔在刺眼的白熾燈下緩慢收縮。
每一次蘇醒的機會都來之不易,意識正在被一點點侵蝕、吞噬。
輸液泵里暗紅色的藥液轉動著,仿佛垂死掙扎的血液。
代謝清除期快到了。
她試探性地動了動手指,確認自己還能控制這副僵硬的骨骼。
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管,然后把它松散地搭在表面。
時間在她的意識中變得模糊不清,或許是連續的,又或許只是破碎記憶的拼接。但有一點她非常確定——這具身體原本的意識已經變得如此微弱,幾乎真正逐漸成為一個空殼。
如果死在織夢機的幻境里……
她不能讓自己活在這個無休止重復的噩夢里,必須找到突破的機會。
她盯著那些釘在窗口木板上的鐵釘,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最近的一顆。
護工踩著下午的例行查房時間來了。
“又掉了?”他瞥了一眼星榆手背上空蕩蕩的留置針位置,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一天到晚就知道給我找麻煩。”
托盤被放在床頭柜上,他粗暴地扯過星榆的手腕。那些針眼還在滲著血,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翻來覆去找著還能插針的位置。
“這都第幾次了?你信不信我讓她們直接把你綁起來打點滴?”
話音未落,一根軟管突然纏上了他的脖子。
滄星榆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于是直接滾向床的另一邊。
她不需要太大力氣,只需要保持這個姿勢。護工的喉嚨被床沿壓迫著,而她懸空的體重成了最好的施力點。
“咳、咳……”護工的眼白充血,暴起的青筋在脖子上跳動,喉嚨里發出痛苦的氣音,“你……你敢……”
他的反抗和預想中一樣激烈。就在即將掙脫的瞬間,鐵釘狠狠扎進了他的左眼。
“啊——!”
慘叫聲戛然而止,變成含混不清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