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秒過去了,也可能是一分鐘。
掙扎開始變得遲緩,暴起的頸部青筋漸漸軟化。當她將第二根鐵釘刺入太陽穴時,對方已經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又過了大約兩分鐘,護工的手臂垂落在地上,瞳孔開始渙散。
直到確認對方徹底沒了呼吸,星榆才松開緊繃的身體。
身體實在太過虛弱,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腎上腺素退去后,虛弱感潮水般涌來。她重新爬回床上時,已經幾乎失去了意識。但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那托針管上。
她摸索著注射液,吸入針管,然后推出一點聞了聞。
甜膩的氣味又一次刺激著她的記憶。
如此熟悉,讓她下意識地想要嘔吐。
邊區互助聯盟一直提供的罐頭、甚至是藥片的味道。
就算她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醒來時毫無記憶,對這種味道的厭惡也已經刻在身體的本能中。
……她得去做點什么。
她得去做點什么。
兩個意識同時這樣想著。
鎖早就壞了,只是沒人在意——畢竟“空殼”們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值班室在樓下。這個時間點,護工們總會聚在一起打發無聊的時光。
水房就在樓下拐角。飲水機旁邊還擺著幾個備用的水桶,天天都會添滿,方便護工們沖泡速溶飲料。
粉末沖泡時的香氣會暫時壓過注射液詭異的甜香,成為這個破敗據點里為數不多的慰藉。
走廊盡頭的藥柜就在眼前,星榆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標簽,尋找著每天都會被注入她血管的那種藥物。
“咪達唑侖”、“美索比妥鈉”,這些文字就算是未來的滄星榆也不算非常熟悉,但顏色和瓶身的形狀卻早已印入記憶。
一個、兩個、三個。
這些足夠了嗎?
她把瓶子攥在發抖的手心里。藥液在玻璃瓶中晃動,發出輕微的響聲。
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身體的虛弱。
擰開瓶蓋的動作出奇地穩定。鎮靜劑傾倒的聲音被水房里機器的嗡鳴掩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新來的那些,聽說又是從荒野上撿的。”
值班室里傳來含混的交談聲,伴著紙牌拍擊桌面的悶響。
星榆的動作頓了一下,轉身沿著原路返回。她將剩下的藥瓶塞進口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還不夠,她想。
光是做這些,還遠遠不夠。
昏暗的走廊上,醫療廢物隨意堆積。
滿是碘酒的紗布、浸透了酒精的棉球、半空的消毒水瓶,還有被隨意丟棄的病歷紙。這些垃圾堆在這里,連護工都懶得收拾。
樓下的值班室里,紙牌和談笑聲漸漸變得含混不清。
老舊的電線從墻面裸露而出,黑色的外皮早已斑駁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