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治境妥當,風調雨順,玉山德興兩縣,以及鄱陽周邊,涉及整個南昌府,都夏糧豐收。
高興的不是許甲,多的是百姓,鄱陽周邊開荒的百姓,已經冒著炎灼天光,開始收糧了。
一個生產大隊的大隊長親自下田收割,從鹽鐵都院送來的鋼鐵鐮刀,是保證夏收的有力工具。
田埂上是一木桶避暑涼茶,他們會從天剛剛亮開始收割,直到太陽灼得讓人遭不住,才會回去休息。然后在太陽落山前,直到天色昏沉,繼續收割。
他厚實的腳掌踩在松軟的土地上,青蛙荒亂的跳著,鐮刀割稻禾的聲音,就像是剪刀裁著一匹布。
老人拿著簸箕在他們收割完的田里仔細撿著稻谷粒,他們眼花了,幾乎是趴上地上,爬在這松軟的泥土上,撿著這些跌落的谷粒。
垂甸的稻穗,爆滿的稻谷,都讓他歡喜期待,好想要大聲說什么,卻發不出聲音來。
直到所有稻谷都收割完了,管這一片的大隊長開始連夜組織人脫粒。
原先的那種腳踏式滾輪脫粒機器已經造出來了,他們打了一斗又一斗,那竹子和柳條編織的大籮筐裝了起來,然后數著,一筐,兩筐,三筐……。
他們這個大隊,是十戶難民編整,負責照顧一頭牛,耕作一百畝地。
牛沒累死,純粹是因為他是牛妖,除卻吃草,還會吸收日月精華,這一批牛妖,得授靈寶道民箓,最常見的發下的愿就是常耕常種,開荒辟土。災民們知曉這些牛妖神異,都稱他為“大力牛王”,又或者“大力王菩薩”。
甚至有人修行許甲傳授的“老農功”,種田莊稼把式之余,有人靈光一閃,結合了牛妖耕田的使力法,又弄出個“大力牛王功”,其實只是一門看牛犁地,后腿發力的法門,是一門腳接大地如生根的下盤功夫,練了之后,腿粗如牛腿,腳戳似牛蹄,能鍛煉筋骨皮肉。
這些力氣大的種地戶,就是以后選拔道兵的“苗子”。
“筐子沒了!”
“怎么可能,備下了三百個大筐呢!”
“還有多少?”
“起碼還能裝四五十筐!”莊稼漢子高興的說道:“等曬干了,收到谷倉里,谷倉都放不下。”
“春里雨水多得嚇人,入夏又不見一滴雨,咱這還能是個豐年嘞!”
許父親自主持鄱陽這邊的秋收工作,玉山和德興那邊,自有金蟾主持,他收購了許多土地,將其分給農戶種,包他們的口糧(吃食堂),以及交農稅,還有一些工資,這是另外一種模式,和鄱陽這里完全不同。
許父也被這股豐收的情緒感受到了,鄱陽這邊的難民,他一直十分關注,從前半生都白過,讀書都是白讀了,開悟后,才知曉解決問題的辦法,不在書里。
這些難民,七八個聚在一起就是流氓盜匪,幾十個聚一起就是結義幫派,幾百個聚一起,那就占山為王了。
跟他們講:子曰,講古人云。
下一刻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別說崇敬讀書人了,吃不飽的時候,最好吃的就是讀書人了。
這里又何止幾百個流民災民,從各地逃來的,甚至受不了地主壓迫,主動放棄正式身份,甘愿成為難民的……
能治他們,齊心協力一起開荒,除卻許甲讓小妖們挑人立了堂口傳播了信仰法術之外,也是一定要有人解決問題的,暴力解決是后盾,物質上解決是基礎,可真正要了解其內心需求,做到民心歸附,還得靠政策。
許甲已經跟他說了,要“均田”。許志遠是清楚明白的,均田就是“造反”。
當初岳家軍戰斗力為啥高,就是因為均田,均田者,民心歸附,下一步很容易就黃袍加身了。
農村方面,許甲是有話語權的,諸多仙家堂口,基本都是在農村,少數在縣中,卻也沒有小廟,是家仙供奉,有人求事許愿,就許一香火,也請回家供奉,并不走“公共路線”,說起來是淫祭野祀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