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周即洛邑,初無王城、成周之辨。此頑民者,乃商王士,而謂之“頑”者,以其不則德義之經而無常心故也。篇名《多士》,而《序》以為頑民,何也?在官者謂之士,卿大夫士是也。在民者謂之士,士農工商是也。此書稱“士”,皆在官之殷士也。且周公未始以殷民為頑,成王命君陳始有“無忿疾于頑”之語。夫殷民不附周,謂之頑可也;不忘殷,謂之頑可乎?故“頑”之一字,周公于《康誥》《酒誥》《多士》《多方》等書,未嘗出諸其口也。
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
殷民遷于成周,從舊長所治,故先告之。殷士順從,則殷民皆然矣。
王若曰:“爾殷遺多士,弗吊,旻天大降喪于殷。我有周佑命,將天明威,致王罰,敕殷命終于帝。
終,與“受終于文祖”之“終”同。
肆爾多士,非我小國敢弋殷命,惟天不畀允罔固亂,弼我,我其敢求位?
“肆爾多士”者,肆之而不誅也,與“眚災肆赦”、“肆大眚”之“肆”同意,謂其致天罰也,惟誅獨夫紂而已,脅從罔治也。蓋周公將言“我小國敢弋殷命”,故呼爾多士而告之。
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為,惟天明畏。我聞曰:‘上帝引逸。’有夏不適逸,則惟帝降格。
“引逸”者,易簡則逸,反是則勞。“適逸”者,帝之所延也。
向于時夏,弗克庸帝,大淫泆有辭。惟時天罔念聞,厥惟廢元命,降致罰,乃命爾先祖成湯革夏,俊民甸四方。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亦惟天丕建保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澤。在今后嗣王,誕罔顯于天,矧曰其有聽念于先王勤家?誕淫厥泆,罔顧于天顯民祗,惟時上帝不保,降若茲大喪。惟天不畀不明厥德,凡四方小大邦喪,罔非有辭于罰。”
王若曰:“爾殷多士,今惟我周王丕靈承帝事,有命曰:‘割殷,告敕于帝。’惟我事不貳適,惟爾王家我適。予其曰:‘惟爾洪無度,我不爾動,自乃邑。’予亦念天,即于殷大戾,肆不正。”
我念天即于殷災戾大矣。今不正治汝,不忍助天為虐也。
王曰:“猷告爾多士,予惟時其遷居西爾。非我一人奉德不康寧,時惟天命。無違,朕不敢有后,無我怨。惟爾知,惟殷先人,有冊有典,殷革夏命。今爾又曰:‘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
此怨周之不然也。
予一人惟聽用德,肆予敢求爾于天邑商。
我惟聽用有德,汝殷士不務德,故我不得如夏之簡迪也。以聽用德,故今敢求汝于天邑商,茍汝好德,亦將聽用也。
予惟率肆矜爾,非予罪,時惟天命。”
章有德,討有罪,皆天命。
王曰:“多士,昔朕來自奄,予大降爾四國民命。我乃明致天罰,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
移爾遐逖,徙其民于遠方也。我宗,謂康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