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尊號札子庚戌六月七日。
臣伏以陛下緝熙光明,如日之方升;布利施澤,如川之方至。號名于實,豈能有所增加?輒復卷卷,妄有陳請,徒以祖宗故事,適在此時,臣子之心,懷不能已。陛下受而不拒,足以俯順人心,臣獨不能無疑者,陛下以西垂之勞,方以過為在己,遽膺徽冊,似或未安。臣等以歸美為忠,陛下以撝謙為德,布之海內,誰曰不然?伏惟圣心更賜詳酌。
論罷春燕札子
臣竊以邊夷外畔,士卒內潰,吏民騷動,死傷接踵,恐非燕而用樂之時。且此月休假已多,又加兩日,即恐急奏或致留滯。臣愚謂宜罷燕,以副圣心仁惻,且又不妨應接機速公事。如蒙省察,乞賜中旨施行。
論館職札子二
臣伏見今館職一除乃至十人,此本所以儲公卿之材也。然陛下試求以為講官,則必不知其誰可;試求以為諫官,則必不知其誰可;試求以為監司,則必不知其誰可。此患在于不親考試以實故也。孟子曰:“國人皆曰賢,然后察之,見賢焉,然后用之。”今所除館職,特一二大臣以為賢而已,非國人皆曰賢。國人皆曰賢,尚未可信用,必躬察見其可賢而后用。況于一二大臣以為賢而已,何可遽信而用也?臣愿陛下察舉眾人所謂材良而行美可以為公卿者,召令三館祗候。雖已帶館職,亦可令兼祗候。事有當論議者,召至中書,或召至禁中,令具條奏是非利害及所當施設之方。及察其才可以備任使者,有四方之事,則令往相視問察,而又或令參覆其所言是非利害。其所言是非利害,雖不盡中義理可施用,然其于相視問察能詳盡而不為蔽欺者,即皆可以備任使之才也。其有經術者,又令講說。如此至于數四,則材否略見,然后罷其否者,而召其材者,更親訪問以事。訪問以事,非一事而后可以知其人之實也,必至于期年,所訪一二十事,則其人之賢不肖審矣。然后隨其材之所宜任使,其尤材良行美可與謀者,雖嘗令備訪問可也。此與用一二大臣薦舉,不考試以實而加以職,固萬萬不侔。然此說在他時或難行,今陛下有堯、舜之明,洞見天下之理,臣度無實之人不能蔽也,則推行此事甚易。既因考試可以出材實,又因訪問可以知事情。所謂敷納以言,明試以功,用人惟己,辟四門,明四目,達四聰者,蓋如此而已。以今在位乏人,上下壅隔之時,恐行此不宜在眾事之后也。
然巧言令色孔壬之人,能伺人主意所在而為傾邪者,此堯、舜之所畏,而孔子之所欲遠也。如此人,當知而遠之,使不得親近。然如此人亦有數,陛下博訪于忠臣良士,知其人如此,則遠而弗見;誤而見之,以陛下之仁圣,以道揆之,以人參之,亦必知其如此,知其如此,則宜有所懲。如此,則巧言令色孔壬之徒消,而正論不蔽于上。今欲廣聞見,而使巧言令色孔壬之徒得志,乃所以自蔽。畏巧言令色孔壬之徒為害,而一切疏遠群臣,亦所以自蔽。蓋人主之患在不窮理,不窮理則不足以知言,不知言則不足以知人,不知人則不能官人,不能官人則治道何從而興乎?陛下,堯、舜之主也,其所明見,秦、漢以來欲治之主,未有能彷佛者,固非群臣所能窺望。然自堯、舜、文、武皆好問以窮理,擇人而官之以自助。其意以為王者之職,在于論道,而不在于任事;在于擇人而官之,而不在于自用。愿陛下以堯、舜、文、武為法,則圣人之功必見于天下。至于有司叢脞之務,恐不足以棄日力、勞圣慮也。以方今所急為在如此,敢不盡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