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孫元規大資書
某不學無術,少孤以賤,材行無可道,而名聲不聞于當世。巨公貴人之門,無可進之路,而亦不敢輒有意于求通。以故聞合下之名于天下之日久,而獨未嘗得望履舄于門。
比者得邑海上,而聞左右之別業實在敝境,猶不敢因是以求聞名于從者。卒然蒙賜教督,讀之茫然,不知其為媿且恐也。
伏惟合下,危言讜論,流風善政,簡在天子之心,而諷于士大夫之口,名聲之盛,位勢之尊,不宜以細故茍自貶損。今咳唾之余,先加于新進之小生,疑左右者之誤,而非合下之本意也。以是不敢即時報謝,以忤視聽,以累左右,而自得不敏之誅;顧未嘗一日而忘拜賜也。
今茲使來,又拜教之辱,然后知合下真有意其存之也。夫禮之有施報,自敵以下不可廢,況王公大人而先加禮新進之小生,而其報謝之禮缺然者久之,其為罪也大矣。雖聰明寬閎,其有以容而察于此,而獨區區之心,不知所以裁焉。
答孫少述書
少述足下:某天稟疏介,與時不相值,生平所得,數人而已,兄素固知之。置此數人,復欲強數,指不可詘。唯接兄之日淺,而相愛深,別后焦然如失所憑。兄賜問者八九,奉答卒不過一再而已。以為吾黨之相與,情誼何如爾,問之密疏,不足計也。不然,今之游交竿牘之使,午行于涂,豈某于兄顧不能哉?
此月十二日抵真州,明日當舟行無事,當為朱先生敘字,且賡所貺詩以寄元珍。六月代去,民先受鄆辟,為之奈何?近日人事可嗟可怪者眾,何時見兄論之?春暄,自重。
答王該秘校書二
某不思其力之不任也,而唯孔子之學;操行之不得,取正于孔子焉而已。宦為吏,非志也,竊自比古之為貧者,不知可不可耶?今之吏,不可以語古。拘于法,限于勢,又不得久,以不見信于民,民源源然日入貧惡。借令孔子在,與之百里,尚恐不得行其志于民。故凡某之施設,亦茍然而已,未嘗不自愧也。足下乃從而譽之,豈其聽之不詳耶?且古所謂蹈之者,徒若是而止耶?殆不若是而止也。易子之事,未之聞也。幸教之,亦未敢忽也。
二
某頓首。自足下之歸,未得以書候動止而以慰左右者之憂,乃辱書告以所不聞,幸甚。如見譽,則過其實甚矣,告者欺足下也。其尤顯白不可欺者,縣之獄,至或歷累月而無一日之空。屬民治州,茍自免以得罰者以十數。安在乎民之無訟而服役之不辭哉?且某之不敏,不幸而無以養,故自縻于此。
蓋古之人有然者,謂之為貧之仕。為乘田,曰牛羊蕃而已矣;為委吏,曰會計當而已矣。牛羊之不蕃,會計之不當,斯足以得罪。牛羊蕃而已矣,會計當而已矣,亦不足道也。唯其所聞,數以見告,幸甚。
答張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