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壓抑的主宰者死了,可恐懼壓抑卻變成了另一種形式彌漫在他,母親,哥哥三人中間。
家里再也沒有歡聲笑語。
母親變得沉默寡言,再也不會來關心他,哥哥也再不會把他抱起來。
郝哲曾無數次夢見哥哥和母親走了,把他拋棄了。
恐懼令人扭曲,可扭曲的又何止郝哲一個人。
母親好像一下子被死去的父親附身了,開始喜歡喝酒,喝完酒會發瘋一樣晃著他的肩膀質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對她?
這個家分崩離析徹底毀了,可郝哲總是告訴自己,他有什么錯,是他們倆先毀了他。
“后來呢?”
“后來啊。”
郝哲冷哼著,“他倆把我爸害死后,我哥就躲著我媽。以前我爸在時他倆偷偷摸摸,我爸死了能正大光明了,他反而處處躲著我媽。
而我媽,就和瘋了一樣,整天哭整天哭,比我爸活著時哭的還多,哭到最后就打我,說她恨我,說如果當初不是有了我,她根本不會嫁給我爸,如果不是我,我哥也不會拋棄她。
反正什么都是我的錯,最后爆發在我哥打算偷偷出國,他真的要拋棄我們了。
我爸死后資產都賣了抵債,其實窟窿能堵上,但我媽就不,她去哭求我哥,說我眼睛是我哥害的,說她是我哥害的,我哥不能自己一個人自由,這輩子都得和我倆鎖死。
道德綁架,我媽最擅長,之后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我哥四處打工,還債養我倆。
可這對我哥來說反而是解脫,他去南方,去各個城市,常年不在家。
變成翻版的我爸,我媽鬧過,沒用,再后來我媽精神狀態就不好了。
在她有一次差點毒死我后,我哥就給她送療養院去了,說的好聽是療養院,其實就是精神病院。
不知道陳警官有沒有見過九幾年的精神病院,沒現在條件好人性化,我就去過一次,看不見就光聽聲音,我覺得那就是地獄。”
說到這,郝哲無所謂的笑了出來,“我眼睛其實做過很多幾次手術,有所好轉,但我哥每次問我能看清嗎的時候,我都和他說看不清,因為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看清了,他就解脫了。
可憑什么他一個人解脫,我們明明是一起下地獄的,誰也別想光明。
我媽去世那年,他結婚了。
找了個工廠里的女朋友,他以為我看不見,其實我能看到大概的影,那是個圓臉姑娘,天真無邪,我見到我哥和她在一塊時的樣子,就像小時候他對我和我媽的笑容一樣。
可憑什么他能幸福呢。我那天在療養院把這事告訴了我媽,我以為我媽會大哭大鬧,去折磨郝大偉,可她沒有。我媽瘋了好些年,死前卻異常清醒,叫我放過我哥。
我媽到最后都求我放了他,她都沒有問過我一句,誰來放過我。”
陳立內心震撼,接口道,“所以你報復你哥,去勾引你的嫂子?”
“呵,你們已經查到了啊,也是,郝大偉前妻和他離婚后去了南方,我哥還去打聽過,人家早就結婚生子。”
“你有愛過你嫂子嗎?”
郝哲沒有回答,眼神中劃過一絲什么,“愛不愛很重要嗎?以利用開始,無論結果怎樣,都不夠正義,我和我哥都是卑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