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遮掩得過,撐起一把傘,就能遮得住片時的風雨;
有些事情遮掩不過,紙里包著火,終究會透出光來。
陸清借著核實戶籍的機會,一面在尋找自己的舅父,一面也在暗中留意著自己的師父。
結果卻是一丁點線索都沒找到,有時候他甚至都懷疑這偌大的都城是不是長安。
明明他要找的人都在長安,為什么一坊一坊、一戶一戶地摸排都沒有找到呢?
現在看來長安是真的,而自己要找的人卻是假的,所謂的舅父都未必真有其人,而曾經的師父也是假名假姓。
陸清靜默不語,心里暗暗地思索,是啊,太子若不是查實了真相,又怎么會當自己的面提起?
在太子面前,遮遮掩掩又有什么必要?
再說太子也不會害自己,他若不是把自己當朋友,也不會把人都清出去。
真人面前不必做假,陸清沉了口氣,只是這件事對他來說有點太過突然,他一時有些不能接受。
陸清剛要開口,李泰溫和的聲音傳入了耳朵,“你是不信,還是不認?”
“我”陸清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焦慮,而后堅定地說道:“我信。”
在陸家的這十幾年,也并不是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陸清很多次都對自己的身世起過疑心。
他的師父們個個都是從天而降,突然就來個師父,有教文的有教武的,教的東西都不重復。
陸靜武說是他托人請來的,可明明他都沒有離開過,托什么人請的師父如此恰當?
陸清也曾偷聽到繼母和老爹吵架時說過一句,“他連陸都不姓,憑什么在我家里裝嫡子?我怎么就變成小老婆了?”
陸家只有他一個嫡子,他母親王氏生她的時候難產而死,他連面也沒見過,繼母說的人不是他,還能是誰?
老爹是急病死的,臨終什么話也沒說出來。
老爹去世后,繼母就趕他住柴房,后來給了他十兩銀子,跟他斷絕關系。
家中的老仆告訴他京中有武舉,可謀條生路,還說自己有個舅舅在長安。
陸清也懷疑自己不姓陸,也沒打算賴在陸家,奪人家的家產,便拿著十兩銀子遠奔京城而來。
如果能混得好,回去看看他們,再怎么說自己都是在陸家長大的,十幾年的養恩重如山岳。
如果混得不好,那就自生自滅吧,有的時候不拖累就是一種貢獻。
陸清的臉上平靜中帶著些許的難過,并沒有得到生父消息的愉悅。
他從小就對宇文士及這個人很反感,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是自己的生父。
讓陸清認下他,對陸清來說不是骨肉團圓,而是要將自己多年來排斥、厭惡的人強行納入生命軌跡。
認下這一段從未期待過的血緣,就像吞下一顆硌得人生疼的石子,連呼吸都帶著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