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德·拉扎克在后方怒吼:“沖!沖過去!他們的火銃裝彈慢!”
他的彎刀劈向身邊一棵枯樹,樹樁應聲斷裂,“真主的戰士難道怕這些鐵管子?沖過去砍碎它們!天園的大門就在眼前!”
毛拉們立刻沖進混亂的方陣,破爛的長袍在士兵間穿梭,他們高舉著被血污浸染的《古蘭經》,用阿拉伯語嘶吼著經文:“為主道而戰的人,譬如那等人,他們為主道而犧牲,真主絕不使他們的善功徒勞無酬!”
一個白胡子毛拉爬上一輛翻倒的投石機,將經書頂在頭上,任憑鉛彈從身邊呼嘯而過:“看看你們的兄弟!他們已經升入天園!現在輪到你們了!”
軍官們拔出彎刀,刀刃架在后退士兵的脖子上:“要么死在沖鋒的路上,要么被我砍斷喉嚨!”
一個獨眼軍官揪住一個發抖的年輕士兵,將他的臉按向同伴的尸體:“看看他的眼睛!他在笑!因為他聽見了天園的召喚!”
說罷,他一腳將年輕士兵踹向前方,自已緊隨其后,長矛直指棱堡的射擊孔。
“真主至大!”
不知是誰先喊出這句口號,隨即在方陣中炸開。
被宗教狂熱點燃的士兵們忘了鉛彈的恐怖,忘了同伴的慘死,他們嘶吼著,像被激怒的公牛,用肩膀頂住前面的人,踩著尸體向前推進。
一個被鉛彈打斷手指的士兵,用牙齒咬著長矛繼續沖鋒;一個胸口中箭的老兵,抱著藤牌撞向棱堡的墻體,直到力竭倒下;連那些未成年的輔兵都瘋了似的撲向壕溝,用身體填平陷阱,嘴里還念叨著“天園……七十二處女……”
前排的士兵已經能看清射擊孔后明軍士兵的臉,能聞到對方身上的硝煙味。
他們舉起長矛,矛尖幾乎要戳到棱堡的墻體;他們將藤牌死死抵在身前,哪怕被火銃震得手臂脫臼,也不肯后退半步。
毛拉們的誦經聲、軍官們的怒吼聲、士兵們的狂喊聲混在一起,蓋過了火銃的轟鳴,像一股裹挾著死亡的洪流,朝著棱堡發起最后的沖擊。
離棱堡只剩下五步,三步,一步……最前排的士兵甚至能伸手摸到冰冷的水泥墻。
他們狂笑著,舉起彎刀劈向射擊孔,卻被里面伸出的火銃轟爛了腦袋。但后面的人毫不猶豫地補上位置,用尸體堆疊出一個臨時的臺階,踩著同伴的血肉,試圖爬上棱堡頂端。
宗教的狂熱徹底壓過了對死亡的恐懼。在他們眼中,眼前的棱堡不再是冰冷的工事,而是通往天園的門檻;明軍的火銃不再是致命的武器,而是考驗信仰的試煉。
他們用身體當盾牌,用生命填溝壑,只為了毛拉口中那句“為主道而死的人,雖死猶生”。
阿布德·拉扎克在后方看得熱血沸騰,他揮舞著彎刀,聲音嘶啞地吶喊:“就是這樣!沖進去!真主與你們同在!”
他知道,這些被信仰武裝到牙齒的士兵,此刻比任何重裝鎧甲都堅硬,比任何攻城武器都鋒利。
與此同時,帖軍的投石機發出沉悶的怒吼,絞盤轉動的吱呀聲里,磨盤大的巨石被猛地拋向空中,帶著呼嘯的風聲,像從云端墜落的山崩,狠狠砸在明軍的棱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