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過凍土,留下深深的蹄印,仿佛在雪地上寫下一個沉重的問號:這場東征,真的正確嗎?
阿力麻里城頭的李祺望著帖軍后撤的背影,緩緩放下了握緊的刀柄。
承天炮的炮口還在冒煙,空氣里彌漫著硝煙與焦糊的味道,但他知道,這一輪炮擊不僅摧毀了敵人的火炮,更打垮了帖木兒的囂張氣焰。
片刻沉寂之后,明軍陣地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雀躍之聲。
“退了!這些蠻子退了!”第一個看清帖軍動向的士兵扔掉手中的火銃,扯著嗓子嘶吼,聲音因激動而破音。
他的喊聲像一顆火星,瞬間點燃了整個棱堡——剛剛還在斷壁后蜷縮的士兵們紛紛探出頭,看到帖軍的隊列正在緩緩后撤,那些曾讓他們膽寒的重炮陣地已成一片焦土,壓抑了數日的恐懼與疲憊,在這一刻盡數化作狂喜。
“大明威武!明軍威武!”不知是誰先喊出了這句,緊接著,歡呼聲如潮水般席卷了每一寸防線。
火銃手們舉起還在發燙的武器,對著天空鳴放,鉛彈的破空聲混著吶喊,震得棱堡頂端的積雪簌簌掉落;步兵們互相捶打著肩膀,有人抱著斷壁放聲大哭,淚水混著臉上的硝煙滾落,那是劫后余生的釋放;連最沉穩的老兵都咧開嘴笑了,露出被煙熏黑的牙齒,朝著帖軍撤退的方向豎起大拇指,又猛地向下一戳,滿是勝利者的驕傲。
平安站在第二道棱堡的指揮臺上,看著士兵們拋起頭盔、揮舞旗幟,聽著那震耳欲聾的歡呼,緊繃的下頜線終于柔和了幾分。
他身后的傳令兵們互相擊掌,將勝利的消息用旗語快速傳遞到各個角落,連遠處負責補給的輔兵都扔下扁擔,跟著歡呼起來。
歡呼聲里,有對生的渴望,有對勝利的自豪,更有對大明的忠誠。那些在炮擊中失去同伴的士兵,此刻高舉著染血的軍旗,讓“平”字旗在硝煙中獵獵作響,仿佛在告訴遠方的故土:我們守住了,大明的疆土,寸土未失!
這陣歡呼持續了很久,直到帖軍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里,余音還在戰場中回蕩,與承天炮未散的轟鳴交織在一起,成了此刻戰場上最振奮人心的旋律。
城頭之上,徐輝祖扶著垛口的手終于松開,緊繃的肩膀微微下沉,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他望著帖軍后撤的煙塵,又瞥了眼遠處仍在冒煙的炮兵陣地,聲音里帶著如釋重負的沙啞:“文和,這場初戰看來是我們贏了。”
李祺站在他身側,聞言含笑點頭,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陽光透過硝煙照在他臉上,那雙總是銳利的眼睛里雖有笑意,眉宇間卻不見太多喜色。
“贏是贏了,”他輕聲道,目光掠過棱堡下的尸山,“可這只是開始。帖木兒的主力未損,承天炮的底牌也亮了出去——他們吃了這次虧,下次只會更謹慎。”
徐輝祖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他自然明白李祺的意思,剛才的歡呼猶在耳畔,可戰場上的血腥味還未散盡,那些被炸毀的棱堡、犧牲的士兵,都在提醒著這場勝利的沉重。
“你是說,他們會想出應對之法?”
“必然的。”李祺轉頭看向東方,那里是大明的腹地,“帖木兒縱橫西域數十年,絕不會因為一次挫敗就罷休。我們守得住今日,未必守得住明日——承天炮的彈藥有限,棱堡的缺口需要修補,更重要的是,得讓朝廷知道,這里的仗,遠沒到能松氣的時候。”
風從城頭掠過,吹動兩人的戰袍,將遠處明軍的歡呼送進耳中。徐輝祖看著李祺緊繃的側臉,終于明白這份凝重的由來——初戰的勝利像塊浮冰,
接下來的仗,或許會更艱難,但至少此刻,明軍在炮火的較量中,贏下了關鍵的一局。
這對明軍士氣而言,無疑是極大地增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