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突然撕裂了戈壁的寂靜。
費爾干納長弓手軍團的弓弦同時嗡鳴,五千支淬了牛油的羽箭帶著倒鉤劃破空氣,尖嘯聲像無數毒蛇吐信,在陽光下織成一片泛著冷光的銀色烏云,朝著城頭傾軋而來。
這些長弓手自幼在帕米爾高原的寒風中拉弓,臂力遠超尋常射手,射出的箭矢能穿透三層疊疊的氈甲,箭簇上還纏著浸了毒液的麻線,哪怕只是擦破皮肉,半個時辰內就會腫成紫黑色的硬塊。
“舉盾!”沐英的吼聲剛落,陳亨已拔劍出鞘。
可藤牌在這般恐怖的箭雨面前形同薄紙——箭頭穿透木片的脆響密集得像冰雹砸在瓦上,有的箭簇直接射穿盾牌,帶著木屑釘進士兵的肩胛,倒鉤瞬間撕裂血肉,一拔就是一串帶血的皮肉;有的箭矢擦過城頭的棱角,折射后斜著扎進士兵的脖頸,箭尾的白羽還在劇烈顫動,血卻順著箭桿汩汩往外冒,很快就染紅了半個胸膛。
一名剛滿十六歲的輔兵舉著盾牌蹲在垛口邊,三支箭同時穿透盾牌的縫隙,一支射穿他的手掌,將整只手釘在木牌上,另兩支分別扎進他的眼眶和喉嚨。他連慘叫都發不出來,身體抽搐著倒下,血從眼窩和喉嚨里同時涌出,在城磚上匯成一灘粘稠的紅液,箭桿上的毒液讓流出的血都泛著詭異的泡沫。
長弓手的第二輪齊射接踵而至,這次他們抬高了角度,箭矢越過城頭的盾陣,直接落向城內的步兵隊列。
正在搬運滾油的七名士兵被當場射穿,滾燙的滾油潑在同伴身上,有人被箭簇釘在地上,又被熱油澆得皮開肉綻,皮膚像破布一樣卷起來,露出點燃,整個人在爆炸中被撕成碎片,斷手還握著半截燒紅的銃管,飛過城頭砸進敵軍的隊列。
城東南角的箭樓突然發出一聲巨響,三根承重的木柱被箭矢射斷,整個箭樓朝著城外傾斜,上面的十二名弓箭手來不及撤離,隨著坍塌的木架墜向地面。
他們還沒落地,就被了一片明軍,木刺混著斷骨從尸體里扎出來,有的士兵被半截橫梁壓住腰腹,上半身還在徒勞地掙扎,卻被后續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陳亨揮劍格擋飛來的箭矢,劍身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寒光,可仍有漏網之魚擦過他的臉頰,帶起一串血珠。
他眼睜睜看著身旁的親兵被一支箭射穿胸膛,箭頭從后背穿出,帶著一團模糊的內臟,那親兵的眼睛瞪得滾圓,嘴里涌出的血沫濺在陳亨的手背上,還帶著溫熱的黏膩感。
箭雨持續了足足一炷香,城頭的藤牌幾乎沒有一塊完好,木片與血肉混在一起,有的盾牌上插著七八支箭,像一只渾身長滿尖刺的刺猬。
明軍的傷亡直線攀升,原本站滿人的垛口此刻空了大半,地上的尸體層層疊疊,有的被箭矢釘在城磚上,保持著舉盾的姿勢,有的四肢扭曲,喉嚨里還在發出嗬嗬的漏氣聲,卻再也站不起來。
當費爾干納長弓手暫時停手換箭時,城頭已是一片地獄景象——血順著城磚的縫隙往下淌,在墻根匯成紅色的溪流,斷箭、碎盾、內臟和腦漿混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毒液的腥臭,幸存的士兵踩著同伴的尸體勉強站穩,每個人的鎧甲上都插著幾支箭,眼神里卻沒有絲毫退縮,只有被血火點燃的兇狠。
“反擊!給我反擊!”沐英紅著眼睛咆哮道,玄色鐵甲上的血漬被他的怒吼震得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