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弓手的火箭如流星般射來,西墻的云梯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攀爬的騎兵被火焰吞噬,有的墜向城下的金汁池,有的在火中掙扎著爬上城頭,卻被明軍亂刀砍死,燒焦的尸體堆在垛口,像一截截燒黑的木頭。
顧成被一名著火的騎兵抱住雙腿,老將軍毫不猶豫地揮劍斬斷對方的胳膊,火焰順著劍刃蔓延上來,他卻踩著燃燒的尸體,將最后一名沖上城頭的騎兵劈成兩半,血與內臟濺滿了西墻的旌旗。
當火勢漸歇,西墻的尸堆已與垛口齊平。
顧成靠在殘破的箭樓上喘息,左臂的傷口深可見骨,“鎮西”劍插在旁邊的尸體里,劍柄還在微微顫動。
城下的波斯騎兵暫時退去,留下滿地燃燒的云梯與翻滾的金汁池,空氣中混雜著血腥味、焦糊味與金汁的惡臭,連盤旋的禿鷲都不敢靠近。
老將軍望著東方微亮的天色,用僅剩的力氣將“鎮西”劍拔起,劍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城磚上,暈開一朵朵暗紅色的花——只要他還站在這里,這西墻就休想被攻破。
皮爾·穆罕默德看著火海中掙扎的士兵,臉色鐵青得像淬了毒的鐵塊,指節因用力攥緊刀柄而泛白,金色戰甲上濺落的血珠在火光中泛著詭異的光。
那些被火焰吞噬的波斯騎兵正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有的身上的鏈甲被燒得通紅,燙得他們在尸堆里瘋狂翻滾,卻引燃了更多同伴的尸體,火舌舔舐著皮肉,發出“滋滋”的聲響,蒸騰起的白煙里混著焦臭的油脂味,連空氣都變得粘稠而嗆人。
他萬萬沒想到,嘉峪關的防御竟堅固到如此地步。承天大炮的轟鳴像催命的鼓點,每一發實心彈砸進陣中,都能撕開一道數丈寬的血口——最密集的騎兵陣列被轟得像被野狗啃過的肉塊,斷肢與馬骨混在一處,有的戰馬被攔腰炸斷,前半身還在抽搐,后半身已化作模糊的血肉;有的騎兵被炮彈帶起的氣浪掀飛,重重砸在投石機的木架上,骨骼碎裂的脆響隔著硝煙都能聽見,內臟順著木縫往下淌,將攻城器械泡成一片血紅。
兩萬明軍依托這天險雄關,像釘死在城磚上的鐵釘子,將他的攻勢一次次碾碎。
滾木砸落時,總能帶起一串斷裂的骨骼與哀嚎;滾油潑下時,城下立刻響起成片的慘叫,被燙爛的皮肉粘在云梯上,連帶著后面攀爬的士兵一同墜向深淵;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金汁,那些混著糞便與火油的黑色粘液,沾到皮膚上就蝕出冒泡的血洞,被澆透的士兵在地上翻滾,潰爛的傷口里鉆出白色的蛆蟲,卻還沒斷氣,只能在無盡的痛苦中被后續的馬蹄踩成肉泥。
半個月來,仆從軍死了一萬五,尸體在城墻下堆成數丈高的尸山,最底層的早已腐爛發臭,綠膿順著尸山的溝壑往下淌,在山腳匯成冒著泡的毒沼,連禿鷲都只敢在高空盤旋,不敢落下啄食;奴隸軍更是死得幾乎殆盡,最后剩下的幾百人被他親手斬了首級,堆成威懾的骨堆,可城頭上的炮口依舊在噴火,明軍的歡呼聲穿透硝煙,響亮得像在嘲諷他的無能。
他看著城頭上那些浴血的明軍,有的斷了胳膊,用牙齒咬著火繩;有的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卻依舊死死盯著城下;甚至有白發蒼蒼的老兵,拄著斷矛站在垛口,嘴角掛著血沫,卻還在朝著他的方向比出鄙夷的手勢。承天大炮的炮口又一次噴出火光,這次的實心彈正好砸在他親衛的隊列里,將三名最精銳的護衛炸得粉碎,血與腦漿濺了他一身,那股腥甜的溫熱感,讓他胃里一陣翻涌。
“廢物!都是廢物!”皮爾·穆罕默德猛地拔出彎刀,將身旁一名瑟瑟發抖的傳令兵劈成兩半,血濺在他猙獰的臉上,“再攻!就算用尸體填滿壕溝,也要把這群明狗的骨頭敲碎!”
可他的嘶吼在連綿的炮聲與慘叫聲中顯得如此蒼白。
城頭上,顧成與耿炳文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隱若現,他們的鎧甲早已被血浸透,卻依舊挺直腰桿,像兩尊守護雄關的魔神。
皮爾·穆罕默德看著那面在硝煙中獵獵作響的明旗,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或許能填滿這座城的壕溝,卻填不滿明軍死守的決心,那些不斷從炮口噴出的火焰,分明是在告訴他:想踏過嘉峪關?先踩著我們的尸骨,趟過這血海再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