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出去，祁羽轉達了師父的話，赫紅芝進入屋中關上了門。
兩人是道侶，在凡人中也相當于夫妻了，明明年歲相仿，但是苗老卻已經是白發蒼蒼即將坐化的老人，而師娘看上去還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美婦人。
這便是境界差距帶來的歲月無情。
赫紅芝坐在苗老身邊，如年輕時候一樣依偎著他，苗老也摟著赫紅芝，握著她的手：“要走了，以后便是你一個人了，要好好保重啊。”
赫紅芝紅著眼眶道：“只等你這老頭子一走，我就找別的年輕修士結伴道侶，我可不會想念你。”
苗老微微一笑，知道她說的是氣話，也不在意：“這兩天腦海之中總是會清晰的浮現出我們年輕時候的點點滴滴，那時候真是美好啊。
哎，可惜，我天賦太差除了在煉丹上小有所成，修行上的確是難以邁入金丹這關。”
“但是能在晚年收入小羽這個弟子，我的確死而無憾了。”
赫紅芝眼淚滑落眼眶，輕輕柔柔道：“小羽這孩子身負大機緣，不是池中物，只怕未來青州都困不住他。”
“是啊，所以我勸他以后在青州依舊要低調行事，免得惹得那些老家伙們注意覬覦，特別是穆天海，紅芝，你得多幫他注意一二。”
赫紅芝點頭：“我知道，除此之外你還有什么心愿嗎？”
苗老笑問：“還記得當年我們如何相識的嗎？”
“哼哼，當然知道，當年我在長樂坊跳舞賺靈石，還是一階煉丹師的你看見我后就開始對我死纏爛打，還說什么煉丹養我。”
苗老哈哈一笑：“如今回想記憶依舊清晰如昨日啊，娘子，可否為我再跳一舞？”
“夫君有命，娘子莫敢不從。”
性格好強的赫紅芝嫣然一笑，起身來到屋子中，一揮手，身上衣服陡然變化，赫然變成了長袖飄飄的舞女裙。
苗老雙膝上也浮現出了一張古琴，苗老手指彈動，琴聲裊裊響起。
屋中伊人長袖一甩，都出袖花，開始翩翩起舞，赤足，手上都套著串串銀環兒，在踩著節拍婆娑起舞，舞姿如夢。她全身的關節靈活得象一條蛇，可以自由地扭動。
一陣顫栗從她左手指尖傳至肩膀，又從肩膀傳至右手指尖。手上的銀環也隨之振動，她完全沒有刻意做作，每一個動作都是自然而流暢。
輕云般的慢移，突然又旋風般的扭轉，跳出了詩詞中的悲歡離合。
苗老看著道侶的身姿，眼前畫面仿佛和兩百多年前兩人相遇的時空重疊，他含著笑意，邊彈奏邊輕聲唱著。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伊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伊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歌聲琴聲如時光流淌，穿越兩百多年歲月，伊人舞姿和當年一般重疊，而仙途啊，書寫出了一對戀人兩段不同的命運。
一曲終了，舞蹈驟停，赫紅芝看向那盤坐的身影，只見他臉上含著微笑，手撫摸著琴，頭顱微微低垂，身上最后一口生機散盡。
赫紅芝身軀一軟，癱坐在地，無聲哽咽抽泣：“山盟海誓，你怎不守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