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百姓謀一條活路,李桃歌擅自做主,將糧草圍成了小山,容無家可歸的平民進入躲避,在中間支起火堆和鐵鍋,里面放入黍米和菜脯,這樣一來,既餓不死也凍不死,雖不如家中安逸,好歹能討一條生路。
李白垚大庇天下寒士盡歡顏。
作為兒子,當然要秉承父訓,可惜權勢有限,只能庇佑一州百姓。
筆直的炊煙忽然滾滾飄入東邊。
起風了。
李桃歌添了把柴火,望向天色,神色凝重道:“明日又是風雪肆虐,一天比一天冷,這么多老弱病殘,不知能熬過去么。”
卜屠玉裹了件臃腫棉襖,凍得鼻涕都起了白霜,稀疏的眉毛朝兩邊挑起,嘟囔道:“太子都在床塌躺了四天了,不見任何動靜,該不會嗝屁著涼了吧?”
李桃歌一記腦瓜崩彈過去,瞪眼道:“一個人死了還嫌不夠,還想把你爹也一并帶走?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辭,誅你全家都綽綽有余。”
卜屠玉揉著后腦勺,委屈巴巴說道:“我這不是怕太子出意外么,關心則亂而已,可能讀書讀得少,話一出來就變了味道。大哥,我一片冰心可鑒日月,怎能詛咒太子出事呢。”
李桃歌輕聲道:“口舌惹來的災禍,難道死的人少了?當初姓項的御史,只不過說了句天道不公小人篡位,就被馮吉祥屠了滿門,我爹斥責圣人養虎為奴,引來了牢獄之災,所以你以后說話小心點,別滿口胡言亂語。”
“知道了。”
卜屠玉乖巧答應,然后賊兮兮問道:“對了大哥,馮吉祥咋好久沒消息了?好像自從伯父升任中書令以后,芒鞋宰相就沒露過面,難道是圣人把他圈禁起來?或者是故意給天下人看。”
李桃歌緩緩搖頭道:“圣人心思,我哪能揣摩的到。當初重用馮吉祥,是因為得位不正,需要清除異己,派一名心狠手辣的人物把罵名都給擔去,以后再把黑鍋推出去,倒也符合帝王之術。如今百廢待興,需要治世之能臣,像杜相和我爹這種胸懷天下的諍臣,才能使得大寧中興。”
“大寧中興?”
卜屠玉苦笑道:“我爹說大寧在破釜沉舟,不知道能見到那一天么。”
李桃歌攪著熱氣騰騰的鐵鍋,略帶傷感道:“你爹說的沒錯,可安西成了掉在鍋邊的爛肉,不把它處理好,整鍋粥都沒辦法吃。朝廷左右為難,下了很大決心才決定西征,若是以慘敗收場,恐怕年底就能在永寧城見到驃月或者周國的鐵騎了。”
卜屠玉好奇道:“我就納悶了,明知前方可能有貪狼軍,為啥還要打過去?這不是白白送死呢。”
李桃歌輕聲道:“很簡單,大寧好比是房子,一邊的墻塌了,必須要即時修葺,要不然風雨都進來,豈不是跟露天而居無異?漠西走廊地勢狹長且有數座雄關,乃是拒敵要道,把安西攥在手里,才能抵擋外敵入侵。況且郭熙叛變,乃是大寧恥辱,不把他殺掉,其他封疆大吏效仿該怎么辦?所以西征是朝廷對于叛將的態度,不許容忍任何人作亂。”
卜屠玉撓頭道:“雖然聽不明白,但覺得挺在理。”
李桃歌瞥去一眼,忽然覺得不對勁,問道:“你爹給你送來的熊皮大襖呢?天寒地凍的,咋換上了棉袍。”
卜屠玉嘿嘿笑道:“昨夜見到一名女子凍得瑟瑟發抖,本少爺瞅見后于心不忍,就把熊皮大襖送給她抵御風寒,咱修行者皮糙肉厚,有真氣護體,這些寒氣,光著屁股都沒事,何必糟蹋好東西呢。大哥你在救百姓,我也跟著救百姓,咱兄弟齊心,爭取讓易州少死點人。”
“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