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領沉聲齊道。
房琦騎上駿馬,正要前行,忽然半側過身,望向后方密林。
再度抽出寧刀。
“別誤會,是我。”
林中走出一名相貌木訥的男人,穿勁衣,踩布鞋,即使站在眼前,也很難察覺到他的存在,似乎與山林渾然一體。
房琦看清來人后,緩慢歸刀入鞘,“邱將軍,你怎么在這兒?”
燕云十八騎,一朵云,邱廣。
同為各軍諜探主將,二人私交甚篤,曾一起坐在山巔觀云,夜月飲酒,聊久了之后,得知對方率領一朵云在英雄山斬敵萬余,疾風山君不禁對這個普通漢子生出敬仰之心。
邱廣走到眾將面前,鞋尖挑起死尸,依次翻看之后,輕聲道:“早知有幾十名蜂侯在鳳凰山脈流竄,這幫家伙太狡詐,始終沒找到他們行蹤,今日一早,終于有所察覺,判斷出他們來到大散關,于是馬不停蹄趕來,結果還是慢了一步,死在房將軍手中。”
房琦握住刀柄,說道:“有勞邱將軍費心,據我所知,想要逃過一朵云耳目,幾乎有通天徹地之能,這些蜂侯只是凡夫俗子,怎么有本事穿過鳳凰山脈,抵達大散關?”
公是公,私是私,哪怕私下對邱廣再敬仰,遇到公事時也要秉公而行。
邱廣笑道:“房將軍太看得起一朵云了,貪狼軍幾千人潛入山脈,我又不是仙人,怎能將他們一一斬殺,想要把他們鏟除干凈,需有勞北策軍協助。”
房琦沉默不語。
夔州在東,鳳凰山脈在中,大散關在西,這兩年都是十八騎在白河巡查,從未有一兵一卒進入北庭境內,怎么突然間,能一下涌入幾千人?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說不定,就是十八騎把蜂侯攆到大散關。
邱廣聳肩道:“既然房將軍無礙,那邱某就先回去復命了,回去稍晚,云帥就得罵我祖宗,不勞將軍相送,告辭。”
“邱將軍!”
房琦聲音低沉將他喊住,“作為大寧武將,切勿意氣用事,南邊都是黎民百姓,一旦放開閘口,會有無數人跟著遭殃,咱們吃的是朝廷俸祿,要對得起這身官袍。”
“是嗎?”
邱廣微笑道:“恐怕房將軍有所不知,十日之前,百姓就已經遷至南邊,無需替他們擔憂。至于這口俸祿和官袍,乃是云帥所賜,朝不朝廷的,我不認。”
大逆不道的言論,使得房琦瞪圓雙眸,拇指驟然推開刀柄,“邱將軍,我敬重你的本事,但對你的為人很是不滿,請慎言!”
“呵呵。”
邱廣隨意一笑,“邱某的頭顱,在大周能換萬戶侯,不止房將軍的六陽魁首,幾兩銀子一斤?實不相瞞,不滿邱某的人多了,房將軍排不進前百,若想打一架,或者是兩軍廝殺,來鳳凰山,邱某隨時奉陪。”
房琦咬著后槽牙,手背青筋暴露。
走到一半的邱廣又回過頭,笑容滿面道:“對了,云帥有些牢騷,我想送給房將軍。”
“本帥老丈人被逼辭官,丈母娘被打的臥床不起,我這女婿,實在無顏面對家中父老,求天家格外開恩,寬恕瑯琊李氏,勿要趕盡殺絕。”
“家國,家國,有家才有國,家人都保護不了,何談護國?”
“房將軍,邱某認為云帥的牢騷很有道理,你認為呢?”
望著隱入叢林中的一朵云主將。
房琦臉色陰沉。
他清楚,今夜的刺殺和邱廣的出現,是張燕云在借自己之口,對朝廷施壓。
稍有不慎,會令雙方撕破最后臉皮。
房琦面容一肅,低沉道:“軍令!今夜所見所聞,必須忘得一干二凈,誰敢對外提半個字,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