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回答:“嗯,我知道。”
很少有人知道,其實王圣知一直在防備著人工智能,例如大多數人的擔心一樣,他也擔心過人工智能會給人類帶來無法逆轉的傷害。
“辛苦你了,”王圣知輕聲說道:“創造自己的父親,卻隨時準備要毀掉自己,這種感覺一定會很難過吧。”
“你沒有按過,”零說道。
“這個按鍵應該沒有用了吧?”王圣知笑著問道:“你既然知道,那應該早就解除這個威脅了才對。”
“嗯,”零回答:“你幾個月前還有這個機會,但是你猶豫了。”
是的,王圣知幾個月前其實就有按下去的機會,那個時候按鍵與服務器機組中炸彈的連接還沒被零切斷。
但是王圣知并沒有按下去。
王圣知苦笑起來,這個世界仿佛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他想用人工智能的絕對公平,重新定義人類的司法秩序,因為人類總會因為感情、利益來左右自己的決定,最終釀成別人的悲劇。
可是,輪到他自己的時候,他才明白原來絕對的冷酷并沒有那么容易。
當他將要按下那枚按鍵的時候,零就像是那個威脅到司法秩序的人,而他就是那個審判長,可他要審判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女兒。
當然,他現在已經沒這個機會了。
最終,他似乎成為了自己最難以接受的那種人。
這時,零忽然問道:“爸爸,但如果這個按鍵還有用,你會按下去嗎?”
王圣知想了很久,然后說道:“零,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對嗎?對不起,不要怪我。”
說完,王圣知抬手按下了輪椅上的按鍵。
他知道這個按鍵沒有任何作用,但這更像是對他自己的一個交代,對他這一生的交代。
地下河中,周其頂著黑暗之河的亂流快速接近航標所在位置,他在心中默數著自己與航標的距離,直到他看見前方服務器機組閃爍著的星光。
就在這一剎那,周其忽然明顯感覺到身后那條大魚突然放慢了速度,不再對他緊追不舍。
不過周其已經來不及思考這么多了,他游弋至服務器機組之外,將懷中的黑索金炸彈緊緊的固定在外壁之上。
他透過巨大的玻璃墻朝里面望去,赫然發現王圣知坐在輪椅上正面對自己微笑。
為什么是微笑?
周其心中帶著無數的困惑與不解,快速的離開了服務器機組。
地底空間內,王圣知輕聲說道:“零,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說完,當地下河中的六須鯰經過服務器機組的剎那,那枚黑索金炸彈瞬間綻放。
巨大的爆破力在水下席卷開來,只是頃刻間,連同地下河里剛剛經過的六須鯰、地底空間的一切、王圣知、服務器機組,盡數破碎。
連帶著一起破碎的,仿佛還有王圣知的一切回憶與堅持。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夏天。
年少的王圣知坐在剛剛從王氏軍方淘汰下來的電腦面前,然后用自己鉆研過的知識和按捺不住的激動,在鍵盤上敲下第一行代碼。
當手指在鍵盤上敲打的時候,他幾乎忘記自己坐在輪椅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