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說道:“蘇大人所言好處我們知曉,可壞處也擺在眼前。若真出了事,蘇大人能夠全身而退,可我們兩莊子,數百口人,今后如何在水梁山立足?莫說其他勢力,就連祝宏到時恐怕也難以保全我們。”
“既然話已至此,便無需隱瞞。”蘇尚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目光望向水龍崗這片大山,“祝宏如今已騎虎難下,他毫無靠山,徐虎想要對付他,不過是一念之間。沒有你們的支持,他絕無可能戰勝黑虎寨。他不想開戰,你們同樣不想,所以你們三個莊子,一輩子都只能被困在這窮鄉僻壤!”
蘇尚語氣加重之時,季宏兩位莊主的臉色也愈發難看。蘇尚神情冷峻,回頭看向二人,臉上浮現出一絲同情之色,輕笑道:“即便朝廷這兩年無法攻下魏國,那也是遲早之事。本官到泗水縣任職不過短短三年,若做不出成績,大不了離開便是。我依舊是蘇家的大小姐,我相公也仍是監藥司的上官,前途一片光明,我蘇家依舊是南州府的藥行皇商。而你們呢,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不過是鄉野村夫……”
這些話聽起來頗具諷刺意味,季宏二人雖不敢發怒,但臉色已是鐵青與煞白交織。
無奈之下,蘇尚所言確實在理。在外人眼中,他們確實只是鄉野村夫、鄉下人。想要作威作福,也只能在水梁山這片地界。而如今這般局勢,正如蘇尚所言,究竟能維持多久,無人知曉,唯一能確定的是,改變的那一天終會來臨。
“蘇大人,這般激將法怕是無用。事實擺在眼前,我們不能冒著巨大風險去做一件希望渺茫之事。”季莊主沉著臉說道。
蘇尚坐回木椅,輕敲茶桌,臉上再次浮現出溫和的笑容,讓人難以捉摸她內心的想法。
“總之,機會就擺在你們面前。我現在能給出的條件是,你們兩莊各出一百人即可。工錢方面,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人。與其窩在這小莊子里,看著別人吃香喝辣,不如來泗水縣幫我做事。今后有我照應,你們便無需提心吊膽。畢竟我已與燕王搭上關系,前些時日泗水縣發生之事,你們應當也有所耳聞。”
季宏二人對視一眼,追問道:“泗水縣的商戶之中,有蘇大人的人?”
“……”
蘇尚喝著茶水,笑而不語,轉而說道:“這僅僅只是開端,一切都是互惠互利之事。三年時間,足夠我做許多事。怕是你們不知,南州府有個名叫南湖書院的地方,可曾聽說過?”
宏莊主點頭,面露向往之色,“這我自然知曉,當下話本之中,最為流行的《三國演義》便出自南湖書院,聽聞那是個私塾……”
話一出口,他猛地一愣,忽然反應過來,這書院不正是蘇家所建,后由一個名叫李白的年輕人接手嗎?此時再一想,這李白不就是眼前這位女官的相公嗎?
宏莊主和季莊主二人皆回過神來,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問道:“蘇大人,您這是何意?”
蘇尚不緊不慢地說道:“法家向來只推崇法學,嚴令禁止除法學之外的諸子百家。這書院其實頗為敏感,好在天高皇帝遠,即便法正來到中州,也難以干涉此事。如今我身為縣令,除了眼前這些好處,我可以保證,屆時,我也能在泗水縣建立一座書院,聘請先生前來教導你們的后輩識字讀書,讓他們走出這窮鄉僻壤的水梁山,意下如何?”
“……”
兩人心中大為震動,此刻又不便在蘇尚面前表露出來。他們匆匆起身,走到遠處商議。若說之前還有拒絕的理由,可如今蘇尚能為他們提供讀書的資源,這般條件,已絕非可以輕易拒絕的了。
想要讀書,聘請先生并非易事,尤其是以他們的身份。在水梁山,識字之人本就不多。他們這些人年輕時從城里出來,見過世面,來到此處謀生也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