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聽罷,面色凝重。遲疑片刻后,轉身快步朝集兵所走去。她心中明白,林婉卿所言極有可能。這些緊急征援的兵丁,未經任何訓練便要投入戰場,除了充數、犧牲、吸引敵軍視線,確實難有其他作用。
“要結束了...”林婉卿坐在車中,喃喃自語,聲音低沉而落寞。她睜開雙眼,側過臉,透過軒窗,望向那寂寥無人的街景。
她自幼被地網收養、訓練,后組建情報網,偽裝成商賈助大秦拿下韓國。如今,她不過是繼續做著從前的事,只是身份從細作變成了掙錢的工具。
半生光陰,在她眼中,所謂祖國,不過是一臺永不停歇的機器,在歲月的磨礪中,慢慢損耗,直至崩壞。李幼白說得沒錯,若能重來,還愿再做往昔之事,那便不會后悔。
林婉卿凝視著街頭,年華漸逝的臉上,目光愈發冰冷。隨著馬車緩緩前行,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
集兵所內。
行軍令早已傳向南州府各地。步卒與騎軍正快馬加鞭,朝中州城匯聚。今日,中州城內外較近區域的武者皆已前來報道。
馮劍將人數統計完畢后,疾步前去向燕寒川稟報:“將軍,兵源總數已統計出來。陳知府協助我們,共湊得十三萬兵源,另有兩千左右武者。”
“才十三萬...”燕寒川聞言,眉頭緊皺,回頭看向馮劍,語氣中滿是失望與無奈。這個數量顯然遠遠不足,不過,有兩千左右武者,倒也勉強湊合。
他抬手示意馮劍坐下,目光深邃:“這些武者實力如何?”
馮劍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前來報道的武者,大多出身商賈世家。論境界,并無高深之輩,基本都是在江湖中摸爬滾打了七八年的人物。與普通民夫相比,自是強上許多。其中,能稱得上高手的,不過少數,境界大多在斬鐵流三品到五品之間。”
燕寒川微微有些意外,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說起來,斬鐵流四品往上,便算小有成就的武者了。在朝廷刻意打壓江湖人的情形下,普通人想要開穴練功,需得日復一日、堅持不懈地磨煉。能征集到這般境界的武者,著實出乎他的意料。那陳知府以征代賑的法子,確實行之有效。
不過,燕寒川心中暗自思忖,豪門家族此舉,不過是為了保住自家利益,并非真心為朝廷考慮。
“這些有品級的武者,暫且先不授予職務。各部軍趕赴中州城,還需些時日。每日早晨操練完兵卒,晚間可舉辦一場武斗,權當助興,也好讓新來的人適應軍中生活。同時,我也能借此機會,看看這些有境界的武者究竟有何能耐。待武斗結束,再根據勝出者的水平分配職務,如此,方能避免這些江湖人心中不服,在軍中不聽管教。”燕寒川目光堅定,緩緩說道。
他深知,這些武者大多是被陳學書強迫而來。世家不愿自家子弟上戰場,便將這些門客武師派來充數。若不用些手段,日后他們極有可能出工不出力,于軍隊而言,毫無用處。若能將他們拉攏過來,為軍中所用,那自然是再好不過。雖說將他們派往北地后,想逃也逃不掉,但他可不想有人臨陣潛逃,擾亂軍心。
“屬下明白。”馮劍躬身領命,轉身欲出營。忽又想起一事,復又回頭,神色恭敬:“將軍,陰陽家的擎日圣君前日離開中州,南下而去。聽聞是要前往一個叫水梁山的地方,是否要派人暗中監視?”
“陰陽家的人?”燕寒川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眉頭微挑。隨即擺擺手,沉聲道:“陰陽家不歸我們管轄,此次戰役由觀是音主導,想必這是她布下的一步棋。擎日圣君此時南下,說明這場戰爭已接近尾聲。若觀是音再不出手,朝廷怕是真的撐不住了。此事你不必理會...”
“是。”馮劍頷首,快步退出營帳。
在離營帳不遠處的武場邊,武者們陸陸續續到來。根據前日負責登記兵丁所言,今日他們是來領取職務的。
部分人臉上洋溢著興奮之色。畢竟,一旦拿到職務,便算是正式成為朝廷軍中一員。先前被豪紳士族安排過來時的不滿與憤恨,此刻早已煙消云散。
而另一部分人則面色淡然,甚至流露出抵觸情緒。在他們看來,軍職雖好,可真要被派往北邊打仗,能否活著回來都未可知,這般不能享受的職務,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