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不確認,機關城里的兄弟和兵家的老鬼他們,很可能因為錯誤的情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咬了咬牙,用布條草草包扎了一下流血最嚴重的傷口,調轉方向,拖著重傷之軀,如同一只受傷的孤狼,悄無聲息地折返回去。
時間流逝,黑幕在黃昏的退場下緩緩降落,黑暗,是最好的掩護。
臨近南部丘陵臺地的一處山脈上,伏念忍著傷勢帶來的不適避開蜂雀的追捕繞路而下,這片地方由于太過開闊,從一開始老鬼就估判過不會是秦軍主要的行軍之地,若是此處抄向斷水涯,那必定會被他們知曉。
伏念潛伏在黑暗的山坡上,隱匿在夜色中飛快向山下而去,秦軍的營寨有很多,夜里點了火,可他看得不太真切。
等到臨近,他又變換了幾個地方防止蜂雀會追蹤過來,尋到一處視線相對不錯的高坡上,眺望而去。
他看到了,他看到宋義和他麾下的親信,那個名叫徐勝的謀士在營地里暢通無阻。
他還看到了宋義走進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帳,而帳外,站著他認識的秦軍中郎將,馮劍,當所有猜測,都成了冰冷刺骨的事實。
此時,一隊兵馬正在離開營寨踏夜北上,走在前頭的女人騎著一頭黑虎。
……
伏念瞳孔驟然色變,瞬間收斂目光與心神靠在冰冷的巖石上,一股深深的恐懼與無力感涌上心頭。
完了,以他現在的狀況,別說返回機關城報信,恐怕連走出這片山區都做不到,伏念向來玩世不恭的臉上苦笑一聲,抬頭看著天上的殘月。
他抬起手,掌中是一片殷紅,目光低下望向地面,黏糊糊的溫熱在山風下開始冷卻,鐵腥的氣息會吸引在黑暗中尋覓獵物的毒蟲猛獸。
看樣是回不去了,難道就這樣死掉,伏念懊惱的閉上眼,真他娘的不甘心,而后快速起身又鉆入夜色里。
沒多久,蜂雀的身影在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舉起一盞明燈照亮四周,看到灑落在地上的大片血跡,又看了向遠處的秦軍營寨,她略微思索起來。
伏念躲過了蜂雀的又一輪追蹤,早已離開原來的停留范圍,游走在群山各個不同的秦軍營地中間,在一處更深的密林里,他像一個耐心的獵人,開始悄悄觀察秦軍的部署。
一個驚人的發現,讓他幾乎忘記了身上的傷痛。
燕寒川的西路大軍,大部分的糧草并沒有集中存放,而是分散在南邊丘陵臺地上的幾個營地里,
伏念的心臟狂跳起來,這條情報……這條情報要是能送到老鬼手里,只要宋義沒有叛變,墨家絕對能和秦軍好好掰掰手腕。
可惜……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滋生,回不去了,回去也幫不上什么大忙,自己就會一手輕功,在正面戰場上就是個活靶子。
但如果……如果能把這些糧草燒了……
燕寒川的大軍必然會陷入斷糧的絕境,他們的攻勢會被極大延緩,機關城的兄弟們,就能多一分生機,這是自尋死路,伏念比誰都清楚。
但他更清楚,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也是最有價值的事。
“嘿,本帥哥這條命也算值了。”他咧嘴一笑,眼中再無迷茫,只剩下決絕的火焰。
夜,更深了。
蜂雀在一片林地中停下腳步,隨行的影衛也已經全部散開,她眉頭緊鎖,又一次失去了伏念的蹤跡
不對,不是失去。她能感覺到,那家伙就在這附近,像一條藏在陰影里的毒蛇,蟄伏著,等待著什么,但他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