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深淵的山林里,秦軍營地燃起了篝火,宛如絕望之中的一點希望,蜂雀站在群山上看著那些星星點點的火光,腦中靈光一閃。
她猛然醒悟,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他想要動糧草,速去通知各部!”
話音一落,除六劍奴以外所有影衛瞬間鉆入陰影之中,她猜到了伏念的意圖,簡單交代一句之后她也飛身下山向著最近的營地而去,即便她不屬于兵部,然而同是為帝國效力,不可能眼看著阻礙秦皇陛下偉業的禍事發生而無動于衷。
不要命的瘋子,蜂雀瞳孔中的冷色閃過一絲敬佩,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當她們如風馳電掣般趕到時,沖天的火光已經照亮了半個夜空,兩個儲存糧食的營地,已然化作一片咆哮的火海,混亂的營地中,無數秦兵在嘶吼、奔走、救火,焦糊的味道襲卷黑夜。
蜂雀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瞬間就鎖定了那個在火光與混亂中不斷閃躲的青色身影,他成功了,但也徹底暴露了自己。
“他在那。”
蜂雀的聲音冰冷刺骨,六劍奴如同六道死亡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追了上去,伏念在營地高手的追捕下左沖右突,他本就身受重傷,此刻更是到了強弩之末。
伏念沖出火海,逃向深山,盡量讓自己的身體與黑暗同行,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但他想死得離秦軍大營遠一點,再遠一點。
追逐在繼續,血液從他身上飚飛,秦軍馴養的,食用人肉的獵狗在他身后遠處瘋狂吠叫,火把的光亮似乎能將整個山脈覆蓋,武人、兵丁,獵狗緊追不舍。
伏念的意識開始模糊,腳步越來越沉重,身后的劍風越來越近,越過高山,飛過陷地,最終,他被逼到了一處懸崖邊的絕峰之上,從這里遙望,美好的月光之下,幾百里外就是墨家機關城了。
平時自己日行百里,不過是彈指間的事情,伏念退無可退,轉過身背靠在萬丈深淵旁的大樹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休息。
他看著不遠處緩緩逼近的蜂雀和六劍奴,臉上居然露出了微。
“我說……你們這些姑娘,能不能把面罩摘下來讓我看看,帶著面罩趕路……真的不用喘氣嗎?”他喘息著,用一種輕佻的語氣說道,“追了我一天一夜,累不累?要不要……歇會兒。”
蜂雀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因為她是在看一個死人。
“看來是沒得聊了。”
伏念聳了聳肩,手中的短刃已經只剩下半截,面色蒼白,眼底露出幾抹不情愿的神色,“可惜了,本帥哥連女人的手都沒拉過,啊……不想死……要是我能在靠近一點,說不定今夜還能在聽一次琴姑娘的曲子……”
他不再理會面前的眾人,看著明月,思緒里滿是幾十年前墨子在秦軍的鐵蹄下救下身為孤兒的他,加入墨家時的場景在眼前浮現。
天下皆白,唯我獨黑……
伏念張了張口,忽然道:“喂,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的爹娘是誰,他們是做什么的……”
話音未落,六道劍光如同審判的雷霆,瞬間將他淹沒,無數劍光將身體撕裂,猩紅的血液連成絲線灑在夜空中。
伏念向后倒去墜入身后的無盡黑暗里,他睜著雙眼,咬著牙抱怨了一句。“真疼啊……”
伴隨著山風、云霧與無盡的黑暗,身體被漆黑所埋沒再也不見了蹤影,蜂雀走到懸崖邊,看著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眼神冷如寒冰,與帝國作對,終究死無葬身之地。
許久,她轉身,走向伏念最后站立的地方,那里,掉落了一枚沾著血的令牌,她彎腰拾起,用袖口擦去上面的血跡。
令牌上,只有一個古樸的篆字,羽。
……
蜂雀把令牌收起,看向六劍奴道:“你們去確認他的尸體,我要見一面燕將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