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重的手卻在抖,心也在抖,雖然謝令姜沒有給他任何壓力。但她站在邊上,就是最大的壓力,若自己關起門來,云重肯定一揮而就。這里不行。他必須先調整好狀態,自己的狀態,而不是醉態。
身邊這個人寫出來的和真跡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自己想超越,不可能。若想深得惠明的意,更不可能。那么只能寫自己的字,發自己的意。
自己什么意?有醉意,也有怯意。
“應故友盛邀,得共飲瓊漿……懸日月于空杯,攬風云以抒懷,研龍玉以為墨,蘸古香而成賦。醉后狂涂,不亦樂哉。”
握筆時,云重還膽戰心驚,可一落筆便全然忘我。《醉后賦》他從小就爛熟于心。寫出來自然一氣呵成。
他專心寫字,或許沒發現什么,可謝令姜卻看得目瞪口呆。云重運筆如運劍,落筆處劍氣縱橫,仿佛將宣紙當仇敵一樣,不刺破不罷休。可至始至終,劍氣都只流于宣紙表面。
蘸墨更是如刺殺。看著自己胸前點點墨花,她真以為云重是故意報復。
只是有個疑問,她寫過無數次《醉后賦》,蘸多少次墨,用多少墨水,那都是固定的。可云重同樣寫一遍,蘸墨次數是她的兩倍,用墨量則超過兩倍。
云重用的墨她能寫兩篇半。除去濺出來的部分她也能寫兩篇。
墨哪去了?紙并沒有壞,就算局部滲透也不至于翻倍。
云重的《醉后賦》和她的自然不能比,就沒幾個字和真跡相同。字也不如她寫的好看。
謝令姜莫名其妙地覺得好。這是用劍意寫出來的字。她感覺云重的每一筆每一劃都用了千鈞之力。
薄薄的宣紙沒被點破真是奇跡。
云重寫完都不忍心看。躲進小樓,他倒覺得自己的字還算可以。可擺在這里,那就不堪入目了。他很不好意思地轉頭看張謝令姜。
云重嚇得甩筆后退。丟人不是問題,問題是你把人家的衣服弄臟了。
就算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啊。云重打算溜之大吉。
謝令姜也發現云重醒了,于是拿起筆,笑著問道:“你喜歡什么花?”
“雪花。”云重對花并不十分喜歡。可婉君自比雪花,所以他喜歡雪花。
謝令姜一臉茫然,雪花?你故意整我么?她問云重喜歡什么花,是準備揮筆用衣服上的墨汁作畫。
結果云重冷不防地來了一個雪花。雪花是花嗎?這一刻是花。
黑墨畫雪花,這是不可能的。在雪白的衣服上畫雪花更不可能。
既然提筆,不可能也要畫。她左手握筆,在胸前游走。筆未沾衣可衣服上的墨汁卻在移動。
云重起先還不太好意思看,畢竟女人的胸部比較突出,比較顯眼。
很快他就忘了自己看的是不該看的地方。他的目光隨著謝令姜的筆游走,感覺自己置身風雪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