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斜斜切進廂房,在藥鼎上投下斑駁光影。甄宓端著藥碗的手突然劇烈顫抖,琥珀色的藥汁潑灑在碗沿——只見病榻上的少年喉結微微滾動,原本毫無血色的指尖竟像被微風拂動的枯葉般,輕輕蜷了蜷。
"動了!他動了!"藥碗"當啷"墜地,張符寶聞言也撲到榻前,幾乎將少年的手腕攥出血痕。華佗踉蹌著擠開眾人,枯瘦的手指搭上脈搏,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脈息如泉涌!快!再煎一劑藥!"
藥香裹挾著蒸騰白霧彌漫滿屋,甄宓跪坐在榻邊,指尖微微發顫地捧著藥碗。經過連日調養,馬超的呼吸已變得綿長,她輕抿一口湯藥,俯身時發間碎玉步搖隨著動作輕晃,將溫熱藥汁緩緩渡入對方口中。隨著吞咽動作越發有力,她緊繃多日的神經終于稍松,唇角剛泛起一絲欣慰笑意——
“唔!”喉間悶哼驟然響起,骨節分明的大手猛地探出,鐵鉗般攥住她手腕。甄宓猝不及防跌在榻上,撞翻的藥碗潑灑在床褥,琥珀色藥汁蜿蜒漫過馬超蒼白的手背。那雙曾緊閉的眼眸緩緩睜開,墨色瞳孔中猶存未散的夢魘迷霧,卻已牢牢鎖住她驚慌失措的面容。
甄宓被攥得手腕生疼,心臟也跟著突突直跳。馬超聲音嘶啞,艱難地吐出一句“你是誰”,那眼神中滿是警惕與迷茫。
甄宓看著他,眼眶瞬間紅了,嘴唇微微顫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輕聲說道:“我是甄宓,是我和張符寶救了你,你都不記得了嗎?”此時,藥廬外的風輕輕吹動窗欞,屋內的藥香愈發濃郁。甄宓試圖掙脫被攥住的手腕,卻又怕弄疼了他,只能無助地看著馬超,眼中泛起淚花。
“你重傷昏迷,多虧華先生的醫術和珍貴藥材,才撿回一條命。”甄宓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細細解釋著,目光緊緊盯著馬超,生怕他又陷入昏迷。她多想這幾日的擔憂、害怕和悉心照料能讓馬超記起些什么,可眼前的馬超卻像變了個人,陌生得讓她心慌。
張符寶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看著青年攥著甄宓的手,氣不打一處來。她叉著腰,跺了跺腳,嬌嗔道:“你這人可真是個壞蛋!宓姐姐為你忙前忙后,幾天幾夜沒合眼。你重傷時吃不下飯、喝不了藥,都是宓姐姐嘴對嘴喂給你的,如今你剛醒,怎么能這般翻臉不認人!”
說著,張符寶快步走到榻前,用力掰著青年攥著甄宓的手,嘴里還嘟囔著:“快松開,宓姐姐手都要被你攥疼了。你倒好,醒來就不認得人,真沒良心!”她一邊掰著手,一邊心疼地看著甄宓,眼眶泛紅,仿佛受委屈的是自己。
甄宓微微搖頭,輕輕掙開青年的手,柔聲道:“符寶,莫要怪他,許是剛醒來還不清醒。”可張符寶哪肯罷休,仍氣鼓鼓地瞪著青年,道:“就算不清醒,也不能這般對待宓姐姐!”屋內氣氛緊張,唯有藥香彌漫,似在訴說著甄宓這些日子的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