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墨,公孫瓚勒馬立于山崗,聽著遠處傳來的金鐵交鳴與喊殺聲在雪原回蕩。他望著幽州方向沖天的火光,銀槍上未干的血跡在月色下泛著暗紅,突然仰頭大笑,聲震四野:"袁本初倒也算硬氣一回!"笑聲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暢快,也藏著對袁紹出手的意外,"這場廝殺,也該教他損些兵馬了!"
身旁公孫越握緊韁繩,望著疲憊卻依舊挺立的白馬義從殘部,低聲道:"兄長,我們......"
"傳令下去,繼續西進!"公孫瓚猛地揮槍指向并州方向,"待與孟起匯合,再與這些豺狼算總賬!"話音落時,馬蹄聲漸次響起,滿載婦孺的牛車、馱著輜重的馬匹,在夜色中蜿蜒成一條暗黑色的長龍,朝著并州的烽火疾馳而去。
而幽州戰場的另一邊,黎明破曉時分,踏頓單于終于收攏殘部。他望著身邊七零八落的騎兵,骨朵錘重重砸在凍土上——五萬鐵騎如今僅剩三萬不到,折損的兩萬余人馬,連同堆積如山的尸體,永遠留在了這片被鮮血浸透的雪原。寒風卷起殘破的狼頭纛旗,踏頓的怒吼穿透晨霧:"公孫瓚!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踏頓單于望著清點完畢的殘軍,骨朵錘上凝結的血痂簌簌掉落。五萬鐵騎折損近半,這場突如其來的夜襲如噩夢般揮之不去。"那些漢軍...到底從何而來?"他攥緊拳頭,目光掃過遠處幽州方向,那里的硝煙尚未散盡。
三日后,稍作休整的烏桓大軍緩緩逼近薊城。踏頓望著熟悉的城墻輪廓,心中盤算著如何奪回失去的顏面。然而當城池逐漸清晰,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城頭飄揚的,不再是公孫瓚的戰旗,取而代之的,是袁紹的玄色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不可能!"踏頓的怒吼驚起城頭寒鴉。他策馬向前,卻見袁紹身披玄甲立于城頭,鎏金冠冕在陽光下泛著冷芒。"踏頓單于,別來無恙?"袁紹的聲音帶著笑意,卻讓踏頓渾身發冷,"薊城已歸袁某所有,單于這是...來送禮?"
踏頓這才恍然大悟,握緊骨朵錘的手青筋暴起。原來那日的漢軍,竟是袁紹設下的埋伏!他望著城頭森然的箭陣,再看看身邊疲憊不堪的殘軍,心中恨意翻涌卻不得不咽下這口苦水。
"袁紹!這筆賬,他日必討回來!"踏頓咬牙切齒,調轉馬頭。寒風卷起他身后揚起的雪霧,也模糊了冀城城頭那面招展的玄色大旗。而此刻的公孫瓚,早已率領殘部朝著并州疾馳而去,在他身后,是逐漸被風雪掩埋的恩怨與硝煙。
朔風裹挾著細雪灌入踏頓的皮袍,他摩挲著骨朵錘上斑駁的血痕,望著綿延的殘軍隊伍在雪原上拖出灰黑色的長影。遠處冀州城墻的輪廓若隱若現,城頭玄色旌旗獵獵翻卷,刺得他眼眶生疼。"袁紹......"這個名字從齒間碾出時帶著冰碴,他早聞河北霸主之名,卻沒想過自己竟會在其算計下折損兩萬精銳。昔日公孫瓚大破烏桓的威名猶在耳畔,如今卻遇上比公孫瓚更狠辣的敵手,這份挫敗感如鈍刀剜心。
十一月的草原已被冰雪封凍,馬蹄踏碎凍土發出沉悶的聲響。踏頓望著駝隊中劫掠而來的糧草,盡管能勉強填補損耗,可士卒們裹著傷處的皮襖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傷員的呻吟聲混著馬嘶被風卷散。他握緊韁繩的手突然顫抖——這支曾橫掃漠北的鐵騎,如今連營帳里的火塘都填不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