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如刀,刮得潼關城墻上的冰棱簌簌作響。寅時三刻,夜色還未褪去濃重的墨色,董白與馬云祿率領的女衛便已如赤色游龍,踏著積雪護送李儒疾馳而來。這隊女衛皆是精挑細選的悍勇之輩,雖然身披輕便軟甲,腰間環佩叮當作響,卻難掩眼神中的銳利鋒芒,馬鞍側懸掛的彎刀在寒夜中泛著冷光,昭示著她們絕非尋常閨閣女子。
李儒抵達潼關后,并未急于前往黑山軍營地。他先是在守將備好的暖帳中稍作歇息,案幾上很快擺滿熱氣騰騰的羊肉羹、剛出爐的胡餅。他慢條斯理地用銀匙攪動羹湯,就著溫熱的米酒細細品嘗,每一口都透著悠然自若。飽餐過后,又在銅盆中洗凈一路風塵,精心梳理好鬢發,將月白色錦袍整理得一絲不茍,廣袖上暗繡的云紋隨著動作若隱若現。
待晨光刺破云層,天色大亮之時,李儒才在二女的護衛下,乘著裝飾華麗的馬車,不緊不慢地朝著黑山軍駐扎地而去。馬車車輪碾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兩側女衛身姿挺拔如松,赤色披風在風中獵獵飛揚,宛如一道流動的火焰。
此時的黑山軍營地內,氣氛卻緊張得仿佛一觸即發。杜雄等一眾將領早已在主營帳中來回踱步,不時掀開帳簾張望。"怎么還沒來?按路程早該到了!"杜雄攥著腰間大刀,焦躁的情緒幾乎要從眼底溢出來,"莫不是故意拖延,給咱們下馬威?"
老謀士眉頭緊皺,捻著胡須低聲道:"長安來人如此沉得住氣,倒是不可小覷......"
張燕卻端坐在虎皮椅上,神態閑適地把玩著腰間的斷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急什么?咱們本就是命如草芥的流民,如今能讓長安的大人物屈尊來與我們相會,等些時候又何妨?"他轉頭吩咐左右:"去,把最好的酒菜都備上,再挑幾個手腳麻利的,將營地打掃干凈。貴客來了,總得讓人家瞧得起咱們黑山軍的氣度!"說罷,他仰頭灌下一大口烈酒,辛辣的酒液順著胡須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凜冽的北風卷著雪粒掠過黑山軍營寨,忽有將士跌撞著沖進大帳:"將軍!長安使節到了!"話音未落,張燕猛地起身,虎皮座椅在地面拖出刺耳聲響,杜雄等人腰間環首刀同時出鞘,寒芒映得帳中火光亂顫。
"快迎進來!"張燕的斷刃磕在案幾上,震落半碗冷酒。將士卻撓著凍紅的耳朵,一臉局促:"可...可他們在離營寨不足一里處停下了,還支支吾吾說..."
"有話直說!"杜雄的吼聲震得帳頂積雪簌簌墜落。
將士咽了口唾沫:"小的遠遠望見,那些人雖是衣甲鮮明,可瞧著...瞧著像是女子!"
帳內瞬間炸開鍋。"女子?"年輕將領猛地拍案而起,"長安這是拿婦道人家消遣我們?"杜雄更是氣得青筋暴起:"莫非以為我黑山軍無人,竟派一群婦人來談判?"
老謀士卻突然抬手示意安靜,枯枝般的手指摩挲著下頜:"諸位且慢。"他望向帳外漫天風雪,眼中泛起微光,"既然以女兵為護衛,來者必是身份特殊的女眷。馬超素來重情義,若不是極為要緊的人物,豈會派家眷涉險?"